28.
六月一号,儿童节,我在江北儿童乐园里当临时工,穿着巨大的光头强服装,那个头套重得我好几次摔跤,因为人流量大,雇佣的临时工比较多,我只需要工作半天,等到中午回休息室,我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
我换上一身T恤短裤,准备去江崎大学附近买一点素描几何体的书回来看看,我掏手机出来查看搭哪路车,发现我收到一条疑似垃圾短信,还好我点开来看了。
各位社会考生:
自即日起,凡在社会报名的(招办)参加高考报名的考需携带第二代身份证前往考试中心领取高考准考证。时间6月1日-6月5日(8:30-12:00,14:30-17:30),地点:江北市南山一路12号人才发展研究中心三楼312室。各位社会考生需于6月6日下午14:30凭身份证和准考证前往所在考点参加“高考考生大会”,届时将会模拟高考进场、播放考生守则和考试注意事项,内容十分重要,请务必准时参加。
特此通知。
江北市教育招生考试中心
6月1日
那是我的第一次高考,四门全科总分117分,查到分数后我的喜悦感简直要让我鼻血都冲出来,我把成绩单打印出来,在家里挨着那张报名单又裱出来一幅挂着。
我决定要念书。
我给秦川打电话,问他知不知道哪里有能让成年人读书的学校,我也才知道原来他又下海了,傍上一位地产老板,据说那位老板在江北给他买了一套房子,这个圈子就是这样的眼花缭乱令人沉迷,钱财来得又快又简单,付出的代价甚少。
秦川比之前瘦了一些,但属于运动员的体魄还在,高高壮壮的,他其实不是同性恋,他约我出来,在一家咖啡厅里,我很久没来过这种地方,成天混迹在画室和街头,之前还白净的脸都被晒黑了,鼻子上被晒出一点斑来。
“你要去念书?”秦川差点笑出来,“有什么好念的,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如睡两天。”
“你就告诉我你知不知道哪儿有靠谱的地方就行了,帮个忙行行好。”
秦川灭了烟,整个人散发着一股江湖气焰:“你住的那块多得是,二中的分校就是个敛财中心,高复班不会管你多大,只要你给他钱就行,老师都是二中过去的,你要读就去读呗,没考上哥罩你。”
你能想象得出心中燃烧着一团火焰是种什么感觉吗?至少在那几年中我深有体会,就好像永远都有不竭的动力。
二中高复班一年收费两万八,不包食宿和书杂费,教导主任要我提供高中毕业证,不然到时候无法报名参加高考。
“我没有毕业证。”
“那不可能,你说你参加了今年的高考,社会人士参与高考是要提供高中毕业证或者是同等学力证明材料,不然不可能报得了名,你回去找找,不然在二中报了高复班也考不了试。”
而我肯定我没有高中毕业证,我只读了两年高中,第三年就出来跟着李流手下干了,也许严胥替我花了钱打点关系,他的手腕一定比我粗得多。
我抱着一丝希望,回到曾经读了两年的高中,没想到学籍管理处的主任竟然还记得我。
“当然记得啊,去年还有人专门来替你取了毕业证,很少有毕业生这么多年不来拿毕业证的。”主任从电脑前抬起头,“这次是什么问题?”
“那个取走我毕业证的人姓严吗?或者是姓陈?”
“这我就不知道了,二十几岁吧,他说是替你来取,要参加高考用的,当时因为是代取搞了好半天。”主任站起来,到柜子里翻出一本厚厚的登记册来,往前翻了几页就是去年我生日前一段时间的来访记录,签名的果然是陈茂森。
“我怎么会有毕业证呢?我只读了两年。”
“参加了高二下学期的会考就有毕业证。”主任说,“你还没说来干嘛的。”
“噢……我毕业证又搞丢了,我要报名高复班,学校要材料。”
“怎么这么不小心。”主任责备道,“学校现在只有电子的学籍档案记录,你要拿着这个到区教育局去调档案,那边再给你开个证明材料。”
主任把我的学籍资料打印出来给我。
最终把这件事情跑下来花了我半个月功夫,我把我的学籍资料拿到教育局,教育局的学籍和学校的学籍对不上号,因为我在父母离婚之后就改回了林姓,学校的学籍更改了过来,教育局的却没有,为此我又跑去派出所开证明,证明魏显就是林羡,折腾了半天,终于拿到那一纸证明,得以入读二中高复班。
29.
那年的七月,我领到一身校服,假冒阿迪达斯的运动裤,白底蓝色袖子的T恤,我正式开始了我长达三年的高考生涯,我白天在二中的高复班上一整天的课,晚上去百川画室学画,我大概继承了我母亲在绘画上的天赋,学了三个月后顾长海让我进了A班,学费翻了一倍,每周要交的素描和速写也多了一倍,他说我学画很快,线条的控制很不错,色彩的感觉也很好,大概只需要一年半的时间就能参加美术联考。
可我的文化成绩烂得惊天地泣鬼神,连两百分都上得很艰难,如果不是每回学费我都交得很爽快,可能教导主任早就让我卷铺盖走人。
忙碌让我很少有空去想严胥,那不代表我不想他,他渗透在我生活的每一个细枝末节里,有时我独自一人留在画室里画到凌晨两三点,疲惫地对着一张苍白的画纸,等清醒过来,会发现我在画他,我一般都舍不得擦掉,小心翼翼地把定位用的胶布撕掉,卷把卷把带回家夹在一本世界地图里。
我画了很多张严胥,欲求不满会偷偷画他的裸体,心情低落就画他的漫画,我在卧室里挂了一副他全`裸的全身像,偶尔看着打飞机,我还画了一张高写真的大头照,放在门口,每天离家回家都要亲一亲。
我们的合影只有那张去华山爬山时拍的一张。但我害怕看照片,一看到就忍不住觉得严胥残忍,还是不看的好。
严胥的工作重心转移到了欧洲,他很少出现在国内,似乎自从那次照片门后,他就被发配边疆似的,那个曾经爆过我和他照片的娱记又开始八卦他和陈茂森,外出谈个合同也不能安安生生的谈,真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