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受极了。
当年夏末,周遥考了托福和GRE。
又是瞿嘉陪他去考试,在机房考场外面等他。
理工科很多学生英语水平一般,用0和1两个数字写程序都很牛逼,见着26个英文字母就全瞎了,张嘴说不出三句半来。而周遥,在他们工科系里就是英语极好了,GRE考了2360分。
拿到成绩之后瞿嘉说:“就差40分就满分了,你牛了,你怎么不考2400分给我看看。”
“有好多题都是数学和逻辑么。”周遥笑说,“就是用英语做数学和逻辑呗,题目简直都是给我出的么!”
瞿嘉摇头:“什么考试的题目都好像是专门给你出的,周遥。”
“嗯。”周遥点头,“你老公我就是最会考试了。”
“谁是谁老公?”瞿嘉瞟了一眼,冷笑道,“这月你在日历上操出几个小红勾?你就一个勾都没有吧?”
卧槽卧槽,周遥又要发狂地捏瞿嘉了,别地儿没红,耳朵先红了。
“我这几天大姨夫来了,身体不适,你等着的。下个月全红,到时候别被我操到哭,哼。”周遥说。
“你就最会哼哼了,在床上。”瞿嘉嘲笑他。
周遥托福考分也不错,大四开学时寄出十几分申请材料,在期末临近寒假时,拿到了录取通知。
瞿嘉也是那时才知道,周遥默默改变了最初的想法,没有申请那几家牛校他志在必得的博士学位。读六年博士可以拿到助研全奖,周遥大约是和父母商量过,最终放弃了这个计划,改申请了几个硕士学位。
硕士就没有几毛钱奖学金了,自己花钱攻读,但学业周期短很多,他两年半就可以完成,就能回来。
大四那一年,印象里,俞教授老是打电话过来请瞿嘉吃饭,三天两头地想看看瞿嘉,找未来儿婿谈谈话、交交心,时刻掌握俩男孩子的感情动向。
有时候在学校附近的饭馆,有时候就在家里吃。
有一天,老周同志突然心血来潮,打了一个电话过去,那个小谁啊,我要带相机去昆明湖拍照,要去拍一整天,你要不要去啊?
俞教授在旁边都听见了,冷笑:“呦,给那谁打电话了?”
周凤城说:“一个人去太闷,找个人陪我一起,怎么啦?”
呵,俞静之说:“上回过年,我说大家一起吃顿饭吧,遥遥的小朋友过来了,你为什么躲了?”
周凤城低声嘀咕:“我,我躲了吗?我有我自己的安排,我有我的步骤。”
呵呵,俞静之笑了一声,这人,慢性子的,终于赶上全体队友的节奏步骤了。
上次就是在除夕的重要日子,俞静之安排正式吃顿饭,结果老周临到当天磨不开面子,大老爷们儿心里还愈发别别扭扭,不知见着瞿嘉能说什么,直接发红包喊“儿婿”吗,就以老同学过年聚会为理由,躲了。事后被俞静之奚落,“五十岁的老同志了,还热衷同学聚会,见你同桌女神去的?你的老同学重要,还是你儿子这件事更重要?”
老周扛着三脚架,背着他的相机,很显摆他的几个高级镜头,兴致勃勃地去了颐和园,说要去拍昆明湖上的十七孔桥“金光穿洞”。俞教授在背后跟儿子学话,说“你爸爸太有意思了,拍‘金光穿洞’这节气就不对么,他肯定什么都拍不到!”
尽管什么都拍不到,瞿嘉那天还是乖乖跟着去了,小猴子被召唤了哪敢不去?他就帮周遥他爸扛三脚架,围着昆明湖转了一大圈儿,到处寻找好看的风景。
老周是不太会讲话和表达感情,就指挥瞿嘉摆三脚架,换镜头,调焦距,顺便就给瞿嘉拍了好多照片,留自己手里了……
几份录取通知书,周遥全部收到了,最后在美东几间名校之间选了一个最酷、最想去的offer,经济学与金融管理专业。
那天俞教授又过来找俩人吃饭,在清华园南门附近,订了个餐厅小包间,点了一桌两个孩子爱吃的菜。
席间俞静之稍微凑近瞿嘉,突然说:“有烟味儿啊?”
“又抽烟了吧?”俞静之瞅着瞿嘉。
瞿嘉都没来得及交待问题,俞静之先看周遥,深深地望了一眼,情绪复杂,一眼也把什么话都说了。
结果那天,俞教授就把她儿子请出包间,让周遥在饭馆大堂坐着,喝菊花茶去,自己在包间里和瞿嘉谈话。
周遥都不知道他老妈跟瞿嘉谈什么了,严肃正式还不让他听见,只是中途他老妈打开包间房门出来,喊服务员,服务员都在哪呢?!
“该给我们续水了、续茶了!服务员?……我们孩子渴了要喝茶,你们服务员都闲着聊什么呢?!”俞教授在外面极少发飙,很少这样高声讲话,亲自端了茶壶出来,跑到柜台又续了一大壶八宝茶,然后端进包间,关门继续谈话。
随后,俞静之就把瞿嘉请出来,招手让周遥进去,把她儿子也按在饭桌旁,倒水,喝茶,又聊了快一个小时。
俞静之看着周遥,头一句就是说:“瞿嘉心里挺难受吧?你出国留学这件事,把他逼得都开始抽烟了。”
周遥眼眶一下子红了,手指都攥在一起。
“那您是想说,我别出去了吗?”他问。
“没有,我不认为你就应该为这事就放弃了,就放弃你将来前途。男孩子那样就太没出息了!”俞静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