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婢女送进来一盆烧得正红的炭火。
此刻虽已初春,但在这高山之上,寒气仍然深重。
沈浪看着她,问道:“我们何时去见白飞飞”
白芙蕖道:“沈大侠很急么?”
沈浪道:“对。很急。”
白芙蕖道:“白姐姐现在还没有时间,我们还得等。”
沈浪道:“等到何时”
白芙蕖道:“我刚刚已经说过了,至少一夜。”
沈浪叹道:“你为何一定要我留在这里一夜”
白芙蕖道:“因为我想深刻地了解一下你这个人。”
她说话的时候,梳头的手却一直未停,也没有看沈浪,只看着自己映在铜镜中娇美的面容。
沈浪道:“为何要了解我”
白芙蕖的眼泪好像又流出来了,“因为你让白姐姐付出了一辈子的真心,所以,我想看看你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沈浪默然不语。
白芙蕖又道:“白姐姐昔年离开你,只因为她知道,她永远也得不到你的心,她是个聪明人,也有自己的傲气。她绝不允许自己在你面前,丢掉最后的那份尊严。”
沈浪叹道:“她本就是这天下间最聪明的女人。”
白芙蕖道:“你认为她狠绝毒辣,是个彻头彻尾的恶魔,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她为何要做那些事你或许要说王怜花与她同病相怜,也恨透了柴玉关,但他却还可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顺应你这仁义大侠的感召。但是,你有没有想过,王怜花母子固然被柴玉关抛弃,但他们毕竟母子相依,生活富足。可白姐姐呢?她只三岁,母亲就离去,离去之前,受尽了非人折磨,她的命运,实比王怜花悲惨百倍,仇恨更比王怜花深刻万倍。”
烛火映照下,沈浪的脸色已变得很难看。
白芙蕖道:“白姐姐曾对我说,不管任何女子,只要见了你,又如何能不爱上你可正是对你的爱,让她的命运又悲惨了一倍。”
“我。”沈浪欲言又止。
他难道对白飞飞全无怜惜,全无愧疚
可他早已明白一个道理,毫无保留的给予别人感情,有时可能会害了别人。
他岂非心中只有一个人了为何还是会心痛,还是会不忍?
白芙蕖幽幽道:“你知道这两年白姐姐是如何过的么?她每日都在思念着你,她大仇得报,整个人反而无所寄托,每日沉湎在对过往点滴的回忆中,她亲手为你画了一幅画,每日对镜垂泪。”
她说着,已自柜中取出一幅画,缓缓展开,果然是沈浪的画像,画得惟妙惟肖,尤其是唇角那抹从容的似从未将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笑容。
画卷已经有些破损。
不过两年的画卷,本不该如此破损。
莫非是画卷的主人爱不释手,时常翻看?
可此刻,沈浪脸上却已没有了那抹笑容,他平静面容下,翻涌着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愁苦心绪似已无法掩盖,声音生涩,“那个孩子呢?”
白芙蕖道:“若不是有那个孩子,只怕白姐姐亦不能在这孤山中度过这么久。”
沈浪道:“她在对王怜花的信中说,她已将孩子送走了。”
白芙蕖道:“她这样做不正是最聪明的做法么?难道,你要你的孩子成为第二王怜花?”
沈浪叹道:“的确是这样,她心中定然对我充满了无尽的怨怼。”
白芙蕖道:“正因为她还爱着你,所以才会恨你。”
沈浪道:“现下孩子在哪里?”
白芙蕖道:“你想见他么?”
沈浪苦笑道:“天下又有何人会不想见自己的亲身骨肉?”
白芙蕖梳着头的手突然停了下来,她轻轻扯下了自己的金色发带,那柔亮的黑发就如瀑布般垂下。
她走到沈浪对面坐下来,柔情脉脉地注视着他,“你果然是那么的不一样,你的责任,你好似永远也不会去逃避。天下间像你这样英俊又顶天立地的男人,实在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