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问道:“为什么?”
段风向那片黑暗指去,“因为那边不远处有一池沸腾的温泉。”
“温泉?”
“对,很深很深的一池温泉,沸水持续不断地从地下冒出来的,大概一口茶的时间就可以煮熟一只鸡蛋,人若落下去,虽不会马上死,但沸水灌进喉咙、涌入脏腑的滋味并不会太好受。若我落进了那池热水中,我宁愿马上咬舌自尽。”
莲花想起刚刚萧湫尺那声凄厉的呼喊,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
沈浪开口道:“所以,快活王的遗藏其实的确已在楼兰那场大火中尽数被毁,这些都是段风你的珍藏。”
段风看向沈浪,“是谁的又有什么两样?这些东西不过就是些死物。”
沈浪道:“虽是死物,却还是变成了你搅弄风云的诱饵。”
段风道:“我从未强迫过任何人。”
沈浪叹道:“可你已让衡山一役再次重演。”
段风淡然一笑,“沈浪你是不是已看清了一件事,即便是早已预见的结果,真正能去做的事情其实也十分有限。”
沈浪淡淡道:“我并非圣人,亦不是救世主,我只要保护好自己所在乎的便好。”
段风大笑道:“若当年沈天君有你这般觉悟,又怎会落得那般下场。”
沈浪道:“这是有人教会我的。”
段风眼波盈盈,似有柔光闪动,看向王怜花,“那你呢?你已经得到了你最在乎的,所以,你已经无憾了?”
王怜花的心中本来很乱,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双带着一些鬼魅般吸引力的眼睛,反而镇静了下来,他反问道:“你呢?”
段风淡淡一笑,“我此生的遗憾实在太多。”
时玄芝怒道:“你这个杀师灭祖的叛贼,还好意思说此生有憾!”
时玄芝的这句话,让宿剑客的脸色顷刻间变得苍白——他似乎刚刚才知道这个可怕的真相。
段风淡淡道:“师父不是我杀的。”
宿剑客怒道:“是柴玉关那个狗贼杀的?”
段风默然不语。
时玄芝嘎声道:“但你存心替他隐瞒,助他逃走,实比柴玉关可恨百倍。”
沈浪道:“玄芝姑娘是你的师妹,王怜花是你的师侄,段玉和莲花更是你的至亲,他们每一个都与你关系匪浅的人,你真的要赶尽杀绝么?”
段风道:“我起初不过是想让柴玉关的儿子亲手为他报仇。”他看向王怜花道:“我知道你恨透了你父亲,但你永远都抹杀不了你是他儿子这个事实。”
王怜花道:“我早说过了,柴玉关不是沈浪杀的,是龙卷风。”
段风道:“龙卷风已经被我灭了,沈浪当然也得死。我本就是要提醒你,你是他儿子。我只是没想到,你和沈浪竟然会相爱。”他大笑起来,“这就更有趣了,那我就让你们爱,让你们恨,让你们又爱又恨,不死不休。”
王怜花道:“不,你错了,我不会恨,我一点都不恨。我曾经恨柴玉关,但那其实不是我自己的恨,那是王云梦的恨,我只是被迫把那种恨意延续下去。”
段风道:“你不恨他,那沈浪呢?你父母害死了他父母,他本该恨你。”
“我。”沈浪正要开口,王怜花已打断了他,“我们都该有自己的命运,有自己的爱恨,我们为什么要去延续上一辈的爱恨。”
段风轻轻地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柔美,“你为何不让他自己说。”
沈浪拉起王怜花的手,笑道:“只因为他说的本就是我想的。”
段风拊掌道:“很好,好个心心相印,心意相通。”
沈浪淡淡道:“我知道你为何要这般做了。”
“哦?”段风饶有兴趣地看着沈浪。
“因为你嫉妒。”
段风淡淡道:“我嫉妒什么?”
沈浪道:“因为你深爱着柴玉关。”
沈浪这话出口,段风的拳头骤然握紧。
“你深爱柴玉关,与他相伴二十多载,却从未完完全全地得到过他,甚至,你根本就没有勇气去告诉他。你画下那副三美图,就是最好的说明。你爱而不得,痛彻心扉,只能一次一次看着柴玉关将王云梦、白静拥进怀中,你呢?一个人孤灯冷酒,为情心碎,又有谁知道?柴玉关当你是兄弟,是挚友,你更不敢靠近他,就怕连兄弟朋友都没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