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开始的时候秦淮找过我,他联系了我的每一个老朋友,对他们不断骚扰,威逼利诱,几乎猖狂到发疯。大概只是因为我胆敢在爱与被爱的虚假游戏中占尽先机,然后率先离开,这才惹恼了他,让他起了报复心理。我只是寄希望于秦淮还没有那么疯狂,他应该学会及时止损,不必为了我这种无名小卒而牵动喜怒哀乐。
当然了,如果他不识好歹,被我看见,我就会发誓,即使秦淮把我当做兔子,我也要狠狠的咬他,让他后悔不已,痛不欲生。
我只与一个女孩子相熟,公司的实习生小浅。
工作日的中午,我们总是坐在一起吃饭。
她是个奇怪的女孩,眯起的眼睛透着皎洁,总是喜欢看着我发出奇怪的笑声。好多人误以为我们在谈恋爱,我不想解释,因为她竟然说我有一脸小受气。
“临哥?你有爱人吗?”她问。
“没有啊。”我回答。
她咯咯笑“别骗人了,你的眼睛在说谎。”
或许吧。
我还是没有忘掉秦淮,回忆是另一个世界,由不得我挣脱,我只能在其中黯然神伤,体会绵绵的痛苦。
有时候,在寂静的夜里我会用力掐自己,让青青紫紫的手臂唤回我的神智。
四月的时候,家里打来电话。
是母亲,她的声音多年未变,埋藏在我的心底,现在经由听筒而重新被唤起。
“你爸病了,”母亲说,她顿了顿,“你还是回来看看吧。”
“嗯,我马上回去。”
她的呼唤,她的妥协,连通了这么多年来我们之间几乎断了的线。
我游离与家与朋友之外,曾经把秦淮当做自己唯一的倚靠,却终是发现自己错了,或许自己当初真的是年轻气盛,竟然没有发现甜言蜜语都是假的,只有家庭才是唯一的倚靠。我应该回去,回去看看,要不然我会内疚一生的。
我急急忙忙请了假,归心似箭。赶汽车,转机,我想了很多,过去的事情,好的坏的,忧郁的我,姐姐的笑脸,家人对我学业的骄傲,父母发现我秘密时的暴怒,然后是无尽的争吵,断裂,多年傻乎乎的受骗。
到达县城汽车站的时候时间正好,我买好票,转乘大巴车,家乡温度不比小城,我在座位上缩成一团,连日来的奔波让我顾不得吃饭,胃也坏了,我又冷又怕。
人们都说近乡情怯,我被汽车丢下,看着眼前依稀有些熟悉的景色:街道被拓宽,遮挡视线的老树被伐掉,商贩的的领地被规划成一个个小格子,我向前走,偶尔有一两个相熟的人,我看不真切。
寻着地址,终是到达了生活过很久的地方。
我鼓足勇气按门铃,轻声说,“是我。”
门向外打开,是父亲,他看上去还不错,至少不像母亲形容的那样糟糕。
我看着他,直到意识到自己呆立在门前。
他鼻子出了一口气,扭过头,用余光偷偷看我:“你回来了。”
母亲迎过我肩上的包和临时买的礼品,贪婪的注视我,我看着他们熟悉的却被年华拂过的脸,一时间无言。
“爸,你还好吗?”我换了鞋,问。
“还好,还好。”他关好门不自在地说:“别听你妈夸张。”
“嗯。”我很庆幸他还好。
就是……想我了吧,我悄悄想道。
我还是有些不舒服,索性坐在沙发上,爸妈在忙忙碌碌慌慌张张的洗水果。
茶几上有备好的茶和纸杯,还有些寻常的花生瓜子和苹果,像是来过客人。
我扫视四周,有些东西是熟悉的,家里换了新沙发,养了一些枝叶茂盛的花,还有大而轻薄的电视在播放着时下的伦理剧。
我的胃很空,万事都提不起精神,也顾不得花生的味道有多么讨厌,只是一个个扔进嘴里。
累了,便侧躺在沙发上,也不知道爸妈在做什么,关了厨房的门,小声的争论不休,水龙头也不关。我爬起来想提醒他们,母亲却已经出来,独留父亲在厨房里打电话。
“你累了吧。”母亲看着我疲惫的脸,眼神有些忧虑,又有些躲闪。
“爸没事吧。”我问。
母亲笑了笑,眼角有些皱纹:“没有大的问题。”她看我眯着的眼睛,又说,“你肯定奔波了很久,休息一下吧,这些都不急,房间还在。”
房间确实在,我没开灯,依稀借着暗下去的天光看到摆满书的书架,书桌前的笔筒,还是以前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