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
执明恍若未闻,悠悠然转过身,掏了掏耳朵,提醒道,“你说你主子会如何救你?”
庚辰心下一沉,这是他最不愿去想的,慕容离是怎样的人他很清楚,虽然他一向以大局为重,但是他也知道……阿煦的死是慕容离此生最大的遗憾,在他哥哥死后,这种遗憾更甚,也更多地被转嫁到了他的身上,执明所言正中他心中所虑,慕容离真的可能为了救他,而受执明胁迫。
“执明!”庚辰愤愤道,“你不能那样对他!”
想起那日执明对慕容离言语轻浮,动作轻挑,竟堪堪将他当做戏子优伶一般逗弄,他如何能忍?那是他瑶光的一国之君,是他的旧主不惜以性命相托的人,岂容他如此轻薄辱没?
“我便是死,也绝不让国主受辱天权。”庚辰的声音因激动咆哮都有些变调了,回荡在死气沉沉的牢房里,让外面等候的人都心底发毛。
背向而立的君王,却一改此前的滔滔不绝,安静起来。
庚辰像投针入河,没激起半点水花,一时也不知道作何反应。
说到底,他能做的也就只是一通狠话,被囚天牢,慕容离的生死还是掌握在那玄袍的帝王手中。庚辰心急如焚,更恨自己冲动行事,竟轻易就入了执明的圈套。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身玄袍的人似乎终于站累了,轻叹一声,提步欲走,庚辰阻止道,“你要是敢动国主一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执明似乎这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个他审问了半天的犯人,脚步一顿,开口听不出任何情绪,“寡人会放了你,记住你今天的话,好好护着他,若他伤了分毫,寡人能杀你一次,就可以杀你第二次!”
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种爱,叫做我早已看透了一切,但我依然由着你,只因为我爱着你~~~
诚如执萌萌所言,和阿离的一局,还未开始他就已经输了。
第31章第二十九章魂梦与君同
近日北风更烈了些,但凡没有室外活计的宫人都窝在宫室里不愿意出门了。慕容离沉默地站在露台雕栏边,寻幽台前的树木,叶子早已被刮得七零八落,只留下光零零的枯枝杂杂交错,视野倒是开阔了不少,却仍是看不见玄武台,目之可及的最远处被高高耸立的逐云台截断。
他已经许久没见过执明了……
“国主快进去吧!”阿羽哆嗦着给慕容离披上绒裘,“外面这样冷,国主在这儿做什么呢?”
冷么?慕容离不觉得,这天再冷,还能冷过他手里的燕支吗?
慕容离垂眸看着手中失而复得的燕支,剑身冰凉,乃寒玉所成,与隆冬时节的气候最相宜,握在手中,也最凉。
那夜宿在执明寝殿,却是第一次真正的一夜未眠,他眼睁睁地看着一室幽寂被宫钟打破,料想执明该起身了,便出门去见他,谁知那人已经走了……
阿琼来送他回寻幽台,手中还抱着一只锦盒,慕容离打开的瞬间,心就重重一坠。
那是他的燕支,在天权醒来之后,他就再没见过自己这柄佩剑,料想一定是被执明收起来了,他不曾开口向他要,如今却被送了回来。
慕容离深知,有些误会积累不得,时过未必境迁,反倒是渺渺嫌隙恐成鸿沟难越,可他一连几日去玄武台,那人不是去了学宫,便是在书房与朝臣议事。
鲜少为什么事烦乱过的人,近日却愈发闷闷不乐。
阿羽打了喷嚏,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搓了搓手,拢紧衣襟陪在一旁。
慕容离知道阿羽近来染了风寒,昨日才刚刚退热,不由温言道,“露台风冷,你风寒还未痊愈,不必伺候了。”
相处了这些时日下来,阿羽已知慕容离虽然看上去对什么都是淡淡的,其实是个宽以待下的人,私心里便生出几分主仆之外的关切之情,眼下见他独立寒风,不禁心下恻然,便是说什么也不肯走了,赌气地守在一旁,可怜巴巴地盯着慕容离。
等了半天,也不闻阿羽离去的脚步声,慕容离心下一叹,终于妥协地转身回房。阿羽这才笑了笑,又活蹦乱跳地跟了上去。主仆二人,行过台阶旁时,慕容离忽然顿住脚步,阿羽还在埋头偷笑,未察觉慕容离已经停下,险些就撞上他的后背。
阿羽抚着心口,好奇地瞅了瞅慕容离,见他正拧眉看着台阶下,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个身着黑色棉衣劲装的年轻男子正仗剑缓步而来,待那人也抬头看见他们时,猛地加快了脚步。
黑衣男子疾步走到慕容离面前,气都未喘一口,便突地单膝跪在地上,颔首抱拳道,“庚辰拜见王上。”
阿羽被惊了一跳,按着心口,小心翼翼地瞄了眼慕容离,见慕容离神色淡淡的,便知这人定是与慕容离认识的,只好敛声屏息在一旁乖乖地候着。
庚辰似乎很是激动,竟有些哽咽道,“属下此次鲁莽行事,险些连累了王上,属下该死。”
慕容离目光逡巡过庚辰,他的衣服换过,脖子脸上和手上依稀还有淡淡的鞭痕,想是在天牢里也吃了不少苦头,“罢了,人没事就好,外头风大,进屋说吧。”
庚辰本就自觉忏愧,听闻慕容离不怪,更加自责,眼眶红了红,一言不发地跟着慕容离进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