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禾身为一位二十一世纪的青年,而且还是那种从事医学的唯物主义者,理应信奉科学,抵制封建迷信,但说实话,大多数老百姓多少会有点精神寄托。
可是,他因为自身的因素,甚至会比广大人民群众更加地相信那些鬼呀神啊的。
都说眼见为实,很多他是看得见的。
看得见死人尸体上的白影,看得见一些东西上焕发的不同色彩的丝缕状的光。
这导致了他对这些玩意儿的矛盾态度。
既好奇,又想让自己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曾经在他年幼的时候,就像患了被迫害妄想症般怕那些猎奇之物,于是经常被吓得半夜钻爹妈的被窝,偶尔被有正事要干的大人忽悠出去,就只能躲被子里熬到天亮。关家夫妇发现自己孩子经常神魂颠倒,眼里常常饱含泪水,父母是断然不会相信孩子看得见奇怪的东西的,但是无论怎么看心理医生,都没法抚慰小关禾脆弱的小心灵。
关禾其实也陷入过自我怀疑。他有过一段时间,分不清这些东西究竟是客观存在的,还是仅仅是他神经兮兮的臆想。
只是,随着关禾年龄的增长,这个问题好像在某一天解决了。关家夫妇惊喜地发现,他们总是精神失常的儿子,终于恢复正常了。
他们不知道,那一天,七岁的关禾,跟着一只眉心会发光的黑猫,跑进了街边的一家小店,
关禾现在依然记得清楚。
他一路追着猫,没发觉自己进了小店,回过神来,他发现那家店是真的破,也是真的旧,就像一家没啥生意的两元店。
但是,这些货架上的东西,在关禾眼里,都发着光。
店里有一个叔叔,正抬眼看他。
那天,关禾没撸到猫,但是得到了一个小吊坠。
是那叔叔顺手从身边货架上拿的。
带着碧蓝色的荧光。
那叔叔一边帮他挂上,一边勾起嘴角对他说着些什么,大概是什么我知道你看得见些奇怪的东西,不要害怕,只要你做个乖孩子,它们就永远碰不到你啦。这个小吊坠可以保护你的。
然后,稀里糊涂回到家的小关禾,开始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一个乖宝宝。以至于他的叛逆期,都比同龄人温和得多。
现在,关禾回忆起来,感觉做个乖孩子有一定的哄人的成分。
关禾对当年的细节,有着即清晰又饱含着童年感性的认识,可唯独,黑猫的诱惑万分鲜明,
他反而对店老板没了印象,就像不小心忽略了一样。
就记得那个叔叔声音夹杂了笑意,哄孩子似的。
今天是老板的班。
所以,老五几乎肆无忌惮地“横尸”店门口。反正,这会儿这破店已经不会再有人来了。
旁边学校正放了周末,平时喜欢来闲逛的学生们都回家去了。
老五享受着落日的余晖,从它的脑袋开始,慢慢移动到尾巴尖上那一撮白毛,镀上一点橘黄。
它家老板徐飏,正坐在台前数钱。这是准备关门了。
老五伸了个懒腰,扭着猫步扭回店里,正要准备准备和急着提前打烊的老板往回走。
只不过,这会儿人猫都不能如愿了。
“叮咚”一声,门口的猫仔玩偶叫了。
徐飏暗自想,幸好他数钱数得走了好几次神,捱到现在都没早退。
老五从货架边冒出个脑袋,选好了位置看戏。
店里进来一个穿着整洁的男人,鼻梁上架了个细框的眼镜,给人一种近乎强迫症般的简洁清爽感。
正是关禾。
徐飏克制住想站起来的冲动,只抬眼看着关禾:“嘿,欢迎光临,关先生。有什么需要?”
关禾的目光在货台上晃了几下,然后看到当时关佳语挑福袋的那个篮子。
“我妹妹托我帮她来买个福袋。”
徐飏看着关禾用手拨弄着那些个盈盈闪闪的福袋,修长的指节勾起红线,拿起来看了一眼福袋上面的字儿,又放了回去。
徐飏看了半天,还是起身了。
“挑什么字儿的?还是给生病的同学,和那天一样吗?”
关禾点点头。
徐飏扫了眼货框,发现正没有祝身体健康、早日康复那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