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没想到有用的法子?”冼瑜拍案骂道,有些心虚地看了眼谢乾元,得他点了点头,才又恢复了安静。
“别说在下有,就算在下没有,之前的大人也是有的,只是都不管用,一查就消声灭迹,一松懈,他们总有方法找到落队的小孩子,府兵却是连他们的尾巴都赶不上,都传出是鬼魅的说法来了!“
☆、揭开迷雾
“鬼魅!”冼瑜轻哼一声,不屑地瞥了眼谢乾元,这家伙以前在燮城的帮派间可是活阎王的称号呢,除了长得凶,说话毒,哪里做的不是人事,反倒是装神弄鬼的很明显就是人为。“现如今的小孩子都在哪里,还在老百姓家里吗?”谢乾元冷声问。“除了入夜前住在州府内,白天都在自家里!”“为何?盗匪只在白天做案?”“确实,在光天化日之下,人那么多,总会有不注意的时候,但小孩子嘛,也不懂得呼救,一下子就会消失在视线里!”“有趣,当真有趣!”谢乾元冷笑,“刘大人,我们大人来之前早有了对策,你如今可以叫人把孩子都带来州府衙门了,光明正大,也不用派专人接送,挨家挨户即可!晚些时候再把名单带来给大人过目,大人有些累了,要先歇息会!”“这是自然,下官这就派人去办,请大人先跟下官到内院歇息!”等刘平从厢房里出去后,冼瑜就差扑到谢乾元身上去了,“你有主意?”谢乾元睨了他一眼,“我怀疑有内鬼,具体的还要看那些孩子,你真我是鬼阎王了?”“你知道?”冼瑜惊呼,谢乾元只白了他一眼,“如果真出了什么事,我可顾不上你,那么多孩子,你要学会自己保全之法,可明白?”见他还是毫无戒备之心,谢乾元从靴子里掏出一把小巧精致的银色匕首丢给他,“拿好,回去还我!”冼瑜把玩了下匕首,通体冰凉,泛着浅金色的线条的形状是傲骨的梅树状,透着古朴和静谧的风骨,被保存得很好,刀锋已经开了,应该是经常擦拭,亮得反光。小心收在袖里,“放心,匕首在人在!”午时过后刘平就把那些小孩带过来,最大的没超过十六岁,最小的五岁,都站在厢房门口等冼瑜。
冼瑜从房里出来的时候,眉梢渐渐紧皱,沉住气问刘平:“整个东渝就剩下这二十多个孩子了?”
刘平搓着双手有些笑不出来,拮据支吾道:“发生了那么多事谁还会把孩子留在这里,能走的都走了,不能走的是因为没有钱,走不了!”
谢乾元走到孩子们近前来回打量着,这里的孩子几乎是面黄肌瘦,没有几两肉的,应该没有什么人贩子会这么没有眼力拐回去浪费粮食,那又是为了什么,谢乾元蹲下来牵住最小那个孩子的手,手上的疤痕比自己还多呢;伸手揉了揉他枯黄的发色,“你叫什么名字能告诉叔叔吗?”
“元顺!”元顺就剩下两只眼睛圆溜溜亮得发光,一点也不怕生,牵了牵谢乾元的手,像只小仓鼠。
“元顺可以告诉叔叔你们这里谁是孩子头吗?”元顺有些懵懂地想了想,正要回头,孩子中几个大些的喊道:“不要跟那些当官的说!”元顺就噤了声,谢乾元也不恼,不急不燥地攥住元顺的手,带着浅浅的笑意,“叔叔是后面那个白白净净叔叔的护卫,算不得什么官,元顺不要怕!元顺晚上要不要跟叔叔一起睡在舒服的房子里?”
元顺眼里闪着亮光,上前一把搂住谢乾元的脖子,他长得本来就魁梧,偏偏又自带文墨气息,又这么亲切地跟小孩子说话,冼瑜在后头都有点被他这么表象给骗了,更何况是个五岁的孩子。谢乾元唇角勾抹笑意,托举着元顺站了起来,目光在孩子群里扫视了一番,笑意更浓,对刘平说:“刘大人,钦差大人请您今晚把西厢房所有的房间都空出来,每个房间五个孩子,元顺晚上就住在我们房里就好,也不用多派人手,跟平常一样即可,但要在厢房处守着,我们大人喜静!”说完抱着元顺径直往房间里走去,冼瑜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也佯装高深随后跟了进去。
☆、进展
“东川国边境有些商人叫倭,倭商身子矮小如幼童,却十分有经商头脑,在各国之间都有商业往来,什么行业都有,茶,瓷,布,粮,明的暗的都有,行踪诡谲,这几年他们在为北漠皇室修建祭祀宗祠寻找童男,但听说并不怎么顺利!”谢乾元刚把元顺哄睡着了,转头就对坐在床边一脸无解的冼瑜道。
冼瑜耷拉着脑袋,转了转眼珠子,“你怀疑这件事跟他们有关?证据呢?”
“不过是猜测!但……我相信我没有错!”谢乾元抬眼看透过敞开的窗户而显露出来的满月,有种胜券在握的感觉。
夜色正浓,整个厢房静得只剩下风吹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冼瑜陪着元顺在床上睡意颇深,连窗户里翻身进来个黑影也没有知觉。黑影慢慢靠近床边,从袖子里抽出把匕首,一扬手,再狠狠挥下,黑暗中横亘出一个回旋,两柄利刃相交刀光见影,不过几息,就见高低。“冼瑜,点灯!”谢乾元将人反手扣住压在身下,“等你好久!”
灯光渐渐从黑暗到光明,黑影慢慢暴露在光明下,“说说吧,说说你在倭商中代表着什么样的角色,荣二!”
荣二挣扎着却如何也不能动弹,大喊大叫:“你在说什么倭商,我不知道,你们这群狗官,肯定是要和贩子勾结要卖了元顺,放开我!”
“哦?官和贩勾结,倒是个很好的洗脱嫌疑的说法。别人倒是可能还不清楚,但我曾出使过东川,我知道倭人有个很特别的习惯,他们常年穿着木屐,木屐是一种用两条粗绳穿着类似竹片的鞋子,夹在大拇指和食指中间,因为一直穿着,所以指缝间会留下很厚的茧。”荣二的目光呆怔了片刻,有些难以置信,冼瑜从床上下来脱他的鞋子却没有看到应该存在的老茧,疑惑地回头去看谢乾元,谢乾元凝着眸子正想说什么,眼明手快从袖中弹出糖粒成功将原本应该射向荣二的飞镖,“看住他!”谢乾元丢下这么一句也翻窗追了上去,留下房内迷迷糊糊本来的元顺和被飞镖吓得七魂丢米魄的荣二。冼瑜蹲在他面前打量着他的脸色和裸露在外的脚,凑到他近前:“这里要杀你灭口啊!”荣二这个时候才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大声嚎哭起来。
谢乾元回来的时候天色已经蒙蒙亮了,西厢院子里站满了人和府兵,冼瑜就坐在最中央,老神地坐在太师椅上,怀里还抱着睡眼惺松的元顺。
冼瑜打他进门,眼睛就蓦然一亮,冲他挥手,大喊:“谢乾元!”
谢乾元脚步顿了顿,有些陌生地看着他,只一瞬就又眯了眯眼,跨步走到他面前,“那人很熟悉附近的环境,没有与我正面交锋,只是想甩掉我,他有没有调虎离山?”
“你那是不知道,要不是我机灵,冲着院子里大喊大叫,那些人就跟中了迷药一样,我们那个时候那么大动静他们都没醒,那人应该是调虎离山,但没想到,我也不是个草包。人多了,他也就无法对荣二下手了!但是你猜我发现了什么,你在找的孩子头不见了!他们说那个孩子叫一郎,是个孤儿,平时以捕鱼为生,这倒有点像你说的那种倭人!”冼瑜一手摸着元顺的脑袋忿忿道!
“一郎哥哥不是坏人,他对我们很好,什么都懂,他会把自己捉到的鱼分给我们,他说没有亲人,我们都可以叫他哥哥!他说让我们不要跟当官说话,他们都是会骗我们把我们卖掉的坏人!”元顺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道。“荣二是不是跟他最好的!”谢乾元摸摸他的脑袋,温柔得跟冼瑜平时看到的截然相反。“二哥很笨的,只有一郎哥最爱和他玩!”“那元顺觉得我和这个哥哥像坏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有一处修改了北漠招人的用处
☆、动手
小元顺侧着脑袋打量他们两个,摇摇头,“元顺只是个孩子,但是元顺喜欢你!”顺着冼瑜的大腿滑下来双臂揽着谢乾元的脖子挂在他身上,全场几乎鸦雀无声,冼瑜的眼睛都快睁得比元顺大了,不可思议地是谢乾元也没有推开他,有些愣神但手却慢慢托住了他。
东渝全城戒备,然而这次目标却与往日不同,州府衙门贴出告示,贩童案可能是倭人所为,让各家各户警戒身量矮小的人,二十多个孩子则集体留在西厢,与钦差大人共住。政策像是起了作用,东渝又开始冒起了生机盎然的模样,但州府衙门里却是有些鸡犬不宁了。
半大的孩子只要凑在一起就会特别热闹,更何况是一群半大的孩子,谢乾元一老早就出去查线索了,留下冼瑜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满院子的孩子,哭闹完就要吃,吃完就要睡,睡完就要哭,冼瑜真有点想让倭人把他自己绑了去。
“我要叔叔!”元顺扯着他的衣摆嘟囔着,一早上醒来有些起床气。
“叔叔?你叔叔在家里哦,这几天都不能来陪你!”冼瑜蹲下来要拉他的手却被他拂开,“不是家里的,我要谢叔叔!”
“谢乾元?他出去办事了,你乖,不要闹哦!”
小鬼别扭地转了转,有些神秘地凑到他耳边,“你让他回来陪我好吗,我跟你说个秘密!”
冼瑜斜着眼看着他,“小鬼,他有什么好!”
“这是不能体会的,叔叔嘛,我跟你说哦,他很像我爹,我爹也像他一样高,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