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翅和蔬菜已经烤上了,没抽上烟,韩驰心火散不掉,把切开的柠檬一口气全挤了,挤得再挤不出一滴汁。
这时候江远回来了,站在台子前撕平菇,韩驰不想离他太近,拿着装肉的盒子去了烤架那里。
“操!谁挤的柠檬汁!这肉怎么这么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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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窥
在云雾山闹了一下午,天擦黑了,一行人又热热闹闹地开车回市里,他们要去KTV唱歌。
陆离先点了一首《Let‘snotfallinlove》,韩驰听不懂韩语,可看着屏幕上的翻译:现在的我们如此幸福,不要试图去拥有我,就像现在这样就好。他越看越气,总觉得陆离意有所指,等唱完,陆离又拉着江远合唱《最佳损友》。唱到“别人如何明白透,实实在在,踏入过我宇宙”,陆离默契地看着江远笑。那笑容刺得韩驰眼睛发红,他意识到自己的愚蠢,他不该赌气不理江远,这只能将江远越推越远!
不管什么礼不礼貌了,韩驰按了切歌,话筒传过来,他坐在高脚椅上,盯着江远的方向:“我想要的,想做的,你比谁都了,你想说的,想给的,我全都知道……”
前奏一响起来,江远就转头看过去,是《暗号》!几天前,韩驰还不知道是什么歌,今天唱出来却像听过无数遍,那么动人!明明他还在生韩驰的气,可听着他的声音,江远突然就不气了,有些东西,看在眼里的是一回事,听在耳朵里的是另一回事,他相信现在的感受。
韩驰声音好,拼酒的人都停下来听他唱,他全不在乎,自顾自深情地,哀伤地把江远看着,像是只唱给他听:“你停止收讯号,我开始搜寻不到,到底有谁知道,是几点钟方向,你才会收到暗号……”
唱完,周围人鼓掌起哄,韩驰起身往外走,经过江远时,绊了一跤,跌在他怀里,揽着江远的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我去洗手间。”江远疑惑地看他,可韩驰毫不眷恋地出去了。
江远坐不下去了,他总觉得那句低语有什么深意,在沙发上坐立难安地呆了几分钟,惴惴的,他出了包厢。幽深的走廊,走到头,右拐后再走一段。一路两边包厢门关不住喧嚣,闹哄哄的嘶吼里,他脚步不停,偷情的小媳妇儿似的,踏着山一样越走情绪越高昂,像是紧张,又像是兴奋。停在洗手间门口,他傻乎乎地敲门,没人应。
傻了。谁进洗手间还敲门的。江远自嘲地笑笑,拧开门把手,他进去了。没人。地方不大,一眼扫得清清楚楚。可他不相信似的看了一遍又一遍,连洗手台底下和天花板都看了又看,像是那里能藏着人似的。都没有。他急了,又试探地去推隔间的门,两个是空的,一个有人。江远在中间的那个隔间门上敲了敲。
“有人!”里面有人说话,闷闷的,音调有点变形了,像是带着痛苦。听不出是谁,但一定不是韩驰。
江远一下子窘迫了,混蛋!韩驰这个混蛋在耍他!他还以为,以为特地唱的那首歌,特意在耳边说的那句“我去洗手间”是什么暗号!
脑袋像折了脖子似的垂下来,江远开门出去,镜子里映出来一个沮丧的影子,丧家犬似的耷拉着尾巴,一副刚知道自己被抛弃了的样子。
来时不觉得,现在才发现这条走廊有多长,走到拐角处,江远扶着墙壁,停下了。垂着头,他盯着脚下,一双被湖水浸透了的运动鞋,每踩一步都滋滋作响,湿答答的袜子,全粘在脚上。灰心丧气的,全不在乎形象的,他脱了鞋,连着袜子一起。正动作着,灯光被人挡住了,他抬起头,凭着一股冲动,他将手中的鞋扔出去,愤恨的,用招亲的大小姐扔绣球的力道,正砸在韩驰胸口,被接住了。
他该绕过去回包厢的,可他转身就跑,向着尽头的洗手间。赤着一只脚,跑不快,踉跄着,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腰被搂得紧紧的,韩驰眷恋地在他脖子上蹭:“你来了。”
三个字,江远鼻子突然有点酸,他被突如其来的声势浩大的委屈淹没了,像是弃犬终于等来了主人:“放开我!”不是真心话,是自尊心在作祟,说出来只是为了等待被反驳。
“不放。”韩驰拥着他,他被推进了洗手间。“咔嗒”一声,他知道是门被锁上了。往前躲了一下,韩驰果然追了上来,将他扑在隔间的门上,从背后拱他。肩膀被握住,他被翻过来,对上的是一双深情的眼。
明明只是一下午没怎么说话,却有种失而复得的喜悦,久别胜新婚的冲动,韩驰用胸膛压着江远不让他动,猛地吻了上去。有太多种吻,柔情的,情色的,温柔的,韩驰用的是江远最无法抗拒的一种——疯狂、炽烈,像饿狠了的人沾了荤腥,放肆地吸,饥渴地舔,仿佛直接吻在魂魄上,头撞在门板上,心轻飘飘地飞向了天国。
陆离真是有点不爽了,大概是烧烤不干净,他肚子一直不舒服,坐在厕所痛得半死的时候有人敲门,现在他要出去,门都拧开了,正准备推,被人给堵住了。他想骂两句,视线往下一扫,顿住了。门下的缝隙里,他认出了那两双鞋。
深驼色的短靴,是他想买了很久的牌子,这双鞋他只见一个人穿过,就在今天看见的,江远的朋友韩驰。可能是巧合,可被那双短靴挤在中间的鞋让他确定了——那是他送给江远的生日礼物,一双限量款运动鞋。小心翼翼地坐了回去,他盯着那只赤着的脚,踩在靴面上,鲜菱角样的脚趾在难耐地动。
明明是白开水一样的人,嗓音却像枫糖浆一样甜,江远手隔开韩驰,心里已经原谅了,嘴上还在埋怨:“你怎么不陪着小敏啊,我看她很喜欢你。”
韩驰亲着江远的手心,含含糊糊地回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着女人硬不起来。”他撒谎了,他十几岁就睡过女人,可他理直气壮,浑没有撒谎的样子,一点儿也不怕被拆穿,他想,那是以前,以后他对着女人或者别的男人,大概都硬不起来了。
韩驰说话总是有点傲慢的,不是刻意,而是种漫不经心不当回事的骄傲,可陆离现在听在耳朵里,却听出了一种低三下四的柔情。衣服摩擦的声音,被亲得呼吸不过来的低喘,还有黏黏的口水声,他知道这两个人在做什么了——一对野鸳鸯在调情。
韩驰又说了什么,陆离没听清,可他知道,江远害羞了,连脚踝都是红的,脚后跟踮起来,在门上蹭了两下。他将耳朵贴上门板,听见江远轻轻地反驳:“没吃醋。”
韩驰才不信:“没吃醋你怎么觉得人小姑娘喜欢我,我看她正常得很啊。”
“还小姑娘,我看她得有三十岁!”江远在韩驰脚面上跺了一下,韩驰夸张地喊痛,耳朵也被揪住了,江远热热的气息吹在耳洞里:“她绝对喜欢你,缆车要跟你一起坐,肉要跟你一起烤,你没发现她一直粘着你说话,恨不得挂在你身上。”
“还说没吃醋?”韩驰笑了,一双眼睛坏坏地看着江远,看得他双颊生红,他将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说成三十岁,这睁眼说瞎话的劲儿酸得他从脖子到脊背全热起来。他是真臊,韩驰也是真的高兴,不管江远白天的闷闷不乐是因为谁,可他现在在为他吃醋,他在他那儿是有地位的,他真是有点儿狂喜了,抱着江远的屁股,他顶开最里面隔间的门,在江远柔软的嘴上反反复复地亲,动情的,虔诚的,像吻他的救世主。
堵门的人走了,陆离该出去,可无形的力量绊着他,不让他迈步。角度问题,那两人进了隔间之后,什么都看不见了。能看到两双脚也是好的,他想弯下腰从底下看过去。可弯不下去,他才发现,几句话的功夫,他硬了,顶在那儿。面朝着隔板,他像个傻子一样站着,一动不动地凝神听隔壁的动静。
渐渐的,江远的声音变了,一开始还是低低地哼,现在换了长长的呻吟。陆离躁动,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抓心挠肝地在隔间里找可以窥视的洞口。如他所愿,他找到了可趁之机,隔板上钉着一个挂钩,松脱了,露出来螺旋状的钉身。握住挂钩转了几圈,他小心翼翼取下来,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小小的洞,正对着一颗小小的乳头,被淡粉色的乳晕拱卫着,两只罪恶的手指在上面拧动,搓揉,看了两眼,就被挡住了,韩驰在舔。舔够了,韩驰又去舔别的。那乳头湿湿的,红红的,肿肿的,镶在陆离的视线中央,他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你没穿内裤?”他听见韩驰问。
“掉河里的时候都湿透了。”江远不好意思地答。
然后是淅淅索索的布料摩擦声,情人一连串亲昵的低语,韩驰抱着江远一个转身,离开了陆离的视界。“啪嗒”,像是马桶盖被合上了,他又听到一句“你站上去,方便点儿。”
先是手,无力地搭在隔板上,接着江远那张在欲望中通红的脸从隔壁升起来,朝阳一样漂亮、散着迷人的光,眉头拧着,像是很痛苦,又像是很快乐。陆离这才知道刚刚听见的那句“玩点儿情趣”指的是什么,江远的眼睛被领带蒙着,宝蓝色带暗纹,泛着金属的光,像一根品相良好的孔雀尾羽。
他看不见我,陆离心砰砰跳着,小心地放下马桶盖,脱了鞋,他踩上去,离得那么近,头一偏,他就能吻上江远细白的手指。突然的,那手指捏紧了木板,那样用力,指节都泛白,像捏在陆离的心上,陆离捂着嘴,压抑地发出低不可闻的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