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_余烬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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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1 / 2)

尼克四下环顾,旷野一片寂静,最近的马路也在两英里之外。“起来,脱掉外套。”他悄声对伊利亚索夫说,“我们去散散步。”

两人离开了码头,沿着一条被野草淹没的小径向上游走去。“你和别人说起过你刚刚告诉我的那些事吗?”

“不。”

“仔细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和我都要小心行事,不要在我指定的安全地点以外提起你的工作,也不要留下任何书面记录。我们稍后会定下一套暗号,不管在什么场合,你想和我谈起你的工作时都必须使用这些暗号。定期检查你的外套口袋、翻领和纽扣背面,如果有人在监视你,他们会把窃听器放在这些地方,假如发现了,不要拆掉,告诉我,我会处理。要是你发现有人跟踪你,或者只是觉得不安,也告诉我。”

小路终止于一处浅滩,草丛变成了稀疏瘦弱的芦苇,藏不住什么东西。尼克在这里停住脚步。对岸,一只母鹅滑进水里,六只灰色的、毛茸茸的小鹅紧随其后,蹒跚走向被阳光晒暖的浅水。

“我们会接着钓鱼,和平常一样五点回去,但今晚我们会一起吃饭,这很容易解释,因为我已经邀请过你很多次了,你可以说你实在找不到借口拒绝。我们会把你的要求发给相关的人,但做好心理准备,他们可能要花几个星期才回复。”

“为什么要这么久?”

“他们要评估你的动机和你给他们的信息。”

“我的动机?”

“是的,你想要什么,钱?勋章?一个新身份?你是不是克格勃抛过来的诱饵?兰利要搞清楚这一切,才会开始行动,都是标准程序。”尼克轻轻抓住伊利亚索夫的手肘,对方很紧张,僵硬得像个木偶,“米沙,别害怕。”

“光是说出实验室的名字就足够克格勃枪毙我了。”

“他们不会知道的。”

“他们总会知道的。”

“只要你按我说的做就不会。”尼克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腕,“我们该回去了,你继续你的飞虫钓,刚才的谈话不存在,懂吗?”

“飞蝇钓。”

“谢了,教授。”

两人原路返回码头,尼克的钓竿有鱼上钩了,而且这可怜的家伙肯定已经挣扎了好一会,耗尽了力气,伊利亚索夫轻而易举地把它拉了上来,一条四五公斤重的鳟鱼,痛苦地甩着尾巴,水花四溅。

第6章.

如尼克所料,兰利犹豫不决,怀疑伊利亚索夫是克格勃的烟幕弹,准备用真假不明的情报迷惑白宫和五角大楼。莫顿从柏林飞来,和伊利亚索夫见了一次面,复印了他公文包里所有可以复印的东西,亲自带回总部,说如果一切顺利,四十八小时内会联络尼克。实际上四天过去了,杳无音信。返回莫斯科的日期逐渐接近,兰利还是没有做出决定,伊利亚索夫明显变得焦虑起来,尼克尽力安抚他,每天用公共电话打给伦敦站,问他们“订购的咖啡豆到了没有”。

“恐怕还没有,先生。”伦敦站每次都这么回答,“但是货物已经在路上,到了之后我们会马上通知你的。”

兰利的答复是深夜来的,十二点刚过,有人往尼克的住处打了电话,想找一位“科尔小姐”,因为“科尔小姐的母亲急病入院”,尼克告诉对方打错了,挂断电话,穿上外套,开车冲向联络站。科尔小姐和不幸的母亲并不存在,那是兰利要求立即联络的暗号。

“绿灯。”莫顿的声音从加密线路另一头传来,即使是静电噪音也盖不住里面的兴奋,“这是你的第一个线人,尼克,别搞砸了。苏联分处已经为你的朋友开立了新的档案,代号‘燧石’。他怎么样了?”

“吓坏了,紧张,不耐烦,生气。”

“当他的天使,尼克,当他唯一的朋友,把其他人从他脑子里挤出去,同事,父母,妻子也不例外。”

“他没有结婚。”

“棒极了,节省很多麻烦。”电话那头传来翻弄纸张的声音,“告诉他中情局同意支付酬劳,可以一次过存入开在他名下的海外账户,也可以按月付,当然还是海外账户,不能给他本人,给他解释一下突如其来的现金有多危险。”

“他不是情报贩子,他想离开苏联,安安静静地做细菌还是什么别的研究。”

“我们最终会帮他离开的。”

“‘最终’是什么时候?”

“取决于他能给我们的是钻石还是沙子,不是吗,尼克?”

尼克第二天把电话的内容告诉了伊利亚索夫,一个经过稀释和删改的版本,隐瞒了“钻石还是沙子”的部分。他们开始每天中午和傍晚见面,尼克教伊利亚索夫使用暗号,如何在紧急情况下发出加密信息;解释什么叫死信箱,怎么用;继而教他用两种不同的微型相机,拍摄文件时如何保证对焦,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两人逢周六晚就离开剑桥,实验室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伊利亚索夫周日会去钓鱼,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尼克把他带到军情六处的其中一间安全屋去,让他练习用无线电发报机。

那间安全屋被戏称为“豆荚”,是栋爬满藤蔓的木石结构小房子,原本应该是守林人的住处。外墙漆成明亮的豆绿色,里面只有一个半房间,之所以说一个半,是因为客厅和卧室之间只用一道厚重的灰色布帘分开。客厅里有个巨大的壁炉,占了半面墙,壁炉前面只有光秃秃的冰冷石头,没有地毯,木椅子上也没有软垫。尼克觉得这地方即使在夏天也充满敌意,难以想象入冬之后会有多阴森。

然而尼克的被监护人非常喜欢“豆荚”,明显表现得更加自在,罕见地开起玩笑,也开始谈论自己。他从不喝酒是因为父亲死于酒精中毒,在伊利亚索夫的印象里,整个俄罗斯似乎都是醉醺醺的,从巴士司机到打字员。一切都如此匮乏,没有肥皂,没有布料,食物贵得吓人,咖啡的价钱是人们月平均工资的好几倍,唯一供应充足的就只有伏特加。是他发现父亲的,脸朝下倒在浴室里,他还没有走近就明白父亲已经死了,也许是直觉,也许是早有预感。那时候他刚过十九岁生日。

伊利亚索夫的父母都是小职员,从没离开过新西伯利亚。父母原本打算让他中学毕业就找工作,但伊利亚索夫很擅长数学和化学,被推荐到新西伯利亚理工大学,后来又分配到微生物学研究所。没人问他的意见,他自己也没有意见,他从未感觉到有必要表达自己的个人喜好,直到克格勃强迫他进行鼠疫研究。他在实验室里没有朋友,谁都没有朋友,因为谁都不能确定对方是不是克格勃的耳目,有一个年轻的研究员因为藏有外国杂志而被开除了,伊利亚索夫很确定他是被告发的。

“我对政治没有兴趣。”伊利亚索夫告诉尼克,两人当时并肩坐在门廊上,裹着同一张毯子,看着被晨雾笼罩的草地,木栏杆上沾满了细小的水珠,非常缓慢地凝聚成更大的水珠,滴在尼克的手背上。伊利亚索夫后天一早就要飞回莫斯科,他整晚没睡,尼克也是。

“只是想阻止他们制造瘟疫。”伊利亚索夫继续说,“这样我还算是叛徒吗?”

尼克揽住他的肩膀,“这和政治无关,米沙,你在做正确的事,我会保护你的。”这些话他已经重复了很多次,听起来苍白无力,但伊利亚索夫需要这些甜美的承诺,如有必要,尼克会一直重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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