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扬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他握着银狐手杖的手指捏紧又放开。他活了七十多岁，他经历了太多，他对这世间所有情绪一目了然。

“阿斐……”他的语气放缓了些，“你是不是到现在还记着萧小小？”

周隽斐脸上闪过一丝慌乱：“我……”

“你是不是认为……如果当年，萧小小在你们协议离婚的时候，愿意向你低头，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没有这么想。”

他下意识否认。客厅的灯光碎在地上，像一地万花筒残渣，他觉得晕眩，他觉得作呕。

周世扬没有说话。

二楼的动静传达不了这个空间。

他无法不在这寂静中想起萧小小，想起她在雨中比的中指，她躺在床上的茫然，她知道怀孕后的冷笑，还有她走出咖啡厅后的决绝……他一直试图摆脱，可它一直如影相随。

“阿斐……”

周世扬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朦朦胧胧的，他怔怔地看向他的父亲。

“我不管你有没有把你弟和霍少艾的婚姻当作是你和萧小小的替代品，决定是否离婚，决定是否还在一起，都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你不要再插手了，好吗？”

周隽斐反应了好一会，才点点头。

周世扬叹了一口气。

周隽斐感觉自己正踩在那一地万花筒残渣上，每一块碎片都闪烁着他和萧小小之间绚烂又不堪的过去，可每一块也都告诉他，他和萧小小早已回不去了……

他愣了好一阵子，突然像在水中被人打捞起，新鲜的空气灌入他的口鼻，他逃出了那个破碎的过去，霎时清醒过来。

他冷静下来，立即给霍少艾打了一个电话。

08.下周六见

周隽名从楼上下来，客厅的沙发上只坐着周隽斐一人。

他左右看了看，问道：“那人呢？”

“他睡了。”周隽斐答。他感觉周隽名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有点涩，他下意识别过头去。

“哦？现在才十点吧，他睡那么早？”周隽名像什么也没有察觉，如常对话着。

“他七十多岁了，哪能像年轻时一样呢？”

“他刚才不是还在说再婚的事情吗？我还以为他精力充沛着呢。”周隽名冷淡道。

周隽斐听到他还在意这件事，忍不住笑道：“他逗你的。”

“我真的见过那女人。”周隽名认真道。

“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周隽斐忍笑道。

周隽名哼了一声：“你管我先前怎么说。”

周隽斐笑出声来，但他很快又敛去了笑容。

周隽斐心想，他肯定察觉了什么，但是他没有说出来。

他心中一动，看见周隽名准备离开客厅，他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

周隽名回过头来看他。周隽名有一双很漂亮的杏眼，清澈又明亮。周隽斐张了张嘴，那句话在他喉咙里反复煎熬，周世扬训斥他的言语还响在耳边。道理他都懂，可他没办法不在乎。

“……你今晚回去吗？”

周隽名听见他这句话，目光像水里的漩涡，在屋子里打转。周隽名真想隐瞒一件事，总是表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回去。”他停顿了一下，“回去收拾一点东西，再过来。”

“你不打算和他聊聊吗？”

周隽名侧过身子，不再看他。

“我自己会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