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变成了一个固执、随性而早慧的巨婴，拖着成熟的躯体和太过分明的观念，对抗着一张张惯于伪善的面具。

没有人会理他。一个小孩气冲冲地呵斥了违反规则的大人，大人嬉笑着捏了一下他的脸，继续违规。他们认为每个小孩长大后自然而然会向这些无法明确的界限出手。

但他没有长大。

他在熙熙攘攘的街上，顶着亮到刺眼的明晃晃的日光，大声喊了一句：“他明明一件衣服也没穿！”然后被热情高涨喝彩欢呼的群众挤到一堆烂苹果中。

他想要和阴暗对抗，可是根本没有对手。

“古代一男子，本千里、费万金学得一手‘屠龙绝技’，技成为天下笑。”

他举起长剑，对着空气一顿乱刺挥舞。

没有人笑话他。

没有人理会他。

他靠在沙发上，闭上了眼睛。

周念言这一觉睡得并不好。他在梦中遇见了很多东西，纷纷杂杂，迷离交错，在意识清醒那一刻，却全然忘记了自己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只记得那个混乱的如迷雾般的感觉。

他身上披了块毛毯。楚芹露戴着眼镜在办公桌前处理文件，小刘在书架旁把新购的一本本心理书摆到上面。

楚芹露让小刘去了茶水间，坐到周念言面前：“睡得还好吗？”

“老实说，”周念言略显疲倦地掀开身上的床单，“不是很好。”

“睡着了总算是好的。”

“那我有没有说梦话？”

“我倒是先听你说梦话，这样就能知道是什么事在困扰你了。”楚芹露端着茶杯笑了笑，“可惜你从头到尾都非常安静，我丢失了探听小秘密的机会。”

“你都是心理医生了，知道的那么多，怎么还那么八卦？”

“话不能这样说，喜好八卦是人的通性。”

两人又闲扯了一会儿，楚芹露才把话头引到正事上：“现在觉得轻松很多了吧，愿意跟我说说令你今天早上那么困扰了原因了吗？”

周念言颇为孩子气地撇了下嘴，不情不愿地说道：“我好像……被人喜欢上了。”

“我们的周小少爷长得这么好看，被人喜欢是常有的事啊。”楚芹露眯起了俏丽的眼睛，“既然能让你这么困扰，那她一定不简单。”

“是挺不简单，他是个男的。”

楚芹露没一丝惊讶：“你不像是反同志的人。”

“关键不是这个，只是，”周念言的语气骤然冷却，“他的喜欢让我非常恶心。”

第32章第4章

“确切来说也不都是这个，”周念言把脑海中零七八碎的词语胡乱串在一块儿，“我只是感觉他在算计我，算计着让我喜欢上他。”

“那就离他远一点，把他远远地甩开就好了。”楚芹露甚至想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让这个偏执的不喜欢阴谋诡计的小朋友能够轻松一点。“这么说也并不准确。”周念言组织了一会儿措辞，“只是不喜欢这个人，他的喜欢，让我感觉到我正在被算计。”

“如果可以的话，方便跟我聊聊细节吗？”

“方便。”

“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种感觉的呢？”

“今天早上。”

“清楚他为什么喜欢你吗？或者说，知道他喜欢你身上那些方面吗？”

“知道。”周念言说出口的话却像是犹疑不决，“应该，是因为，我给他煮了一碗粥。”

“在他生病的时候？”

“嗯。”

“那就是，感激的成分多一些吧。”楚芹露看多了这些通俗的桥段，“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应该是内心非常渴望他人的关怀，所以才会这样。如果你不喜欢，找他好好坦白，让他看到你对他做的事没什么特别的，你对每一个朋友都会这样照顾，他对你的感情应该就会消散了。”

“甩不开，他就住在我家里，”周念言回想起几个月前的决定，不免气结，“而且只要我一甩开他，他就会出事。”

楚芹露难得有些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