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诚点点头。
索菲亚又看了他一眼,手一摊说:“把枪还给我。”
阿诚手里拿着手枪,摇头说:“拿着这个你过不了海关,而且更危险。”
索菲亚盯着他看。
阿诚说:“要我送你去月台么?”
“不用。”索菲亚拿丝帕摁了摁睫毛,昂着下巴往前走了。
阿诚想了想,从风衣里把手枪拿出来,放在桌子上,对明楼说:“她拿着这个过不了海关,送给我了。您不是喜欢么?”
明楼斜眼看他,说:“雁过拔毛。”
阿诚笑了笑说:“跟您学的。”
第十章
结果这次明台的离家出走,并不像平常那样,去同学家住一晚就完事了。他跑去了图尔,在电话里才敢跟大哥大吵大闹,说要换学校换专业。还嫌事情不够大,发电报给大姐说要换学校。
大姐果然一通电报过来,把明台大骂一顿,又把明楼大骂一顿。第二天又追了一封电报来,问去图尔有没有带够钱,是不是在老学校里被人欺负了,新学校好不好。
待到写的信寄过来,口气就和缓多了。说小孩子么,没定性,找找兴趣也是正常的。想学法律很好啊,虽然现在国家乱,律法不彰,但是等到国家安定了,法制的建设是第一要务。又反复叮嘱明楼别老骂他。吃饭如何,穿衣如何,身体如何,云云。
明楼看信都看笑了,拿给阿诚说:“你看看。”
阿诚笑着摇头不接,说:“不外乎就是,要读书总是没错,不要骂他,好好吃饭。”
阿诚已经把明台从图尔拖了回来。以他的成绩,换学校加上换专业,比较困难。愿意接收他的学校,大姐又看不上。
明楼看他抱回来几摞法律相关的书,每天装模作样地在看,就觉得心烦。
阿诚后来建议明台先去巴黎大学的法学院里旁听。明台本来不愿意去,被明楼连削带打一顿挤兑,气哼哼背着小书包去旁听了。
这两天阿诚天天跑邮局去拿电报,除了大姐的,还有几份其他的。然后每天把邮局里能找到的报纸全买回去。
明楼坐在书房里研究那些报纸,除了法语和英语报纸,还有德文和意大利语的。他拿着字典在看。
明台不在的时候,阿诚也帮着他在看,可惜并没有什么有用的发现。
“欧洲人并不关心中国的政变。”阿诚翻着报纸说。
“政变么?”明楼摘了眼镜换另一份德文报纸,“疯子说是兵谏。”
“疯子还说什么了?”阿诚一边说,一边把一张意大利语的报纸放在桌子上,眼睛仍盯着报纸的一角,对着明楼伸手。明楼把手里的字典递给他。
“疯子不会说什么?”明楼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了一句:“烟缸还有其他紧急联络点么?”
阿诚诧异地抬头看他一眼,下意识地回头看看门,确认没有人之后,摇头说:“没有,我和你一样,静默了。”
明楼难得的叹口气,说:“是的。”
阿诚翻着字典,已经读明白了,那一角意文报纸的小段落并不是新闻报道,那个发音看起来很像常凯申的名字,不是指蒋介石。而是一则广告,号称是来自中国的圣药,某某常先生祖传三十代的神秘草药。阿诚不用查字典都明白了那草药是干嘛用的。
他们已经翻了好几天的报纸,只有13日那天,路透社的报道,中国发生军事政变,中国的总统被某位实权的军事长官逮捕。记者分析认为这是亲日分子的阴谋,为了进一步加剧中国的混乱,利于侵略。
而14日那天,一家德文报纸也进行了报道,讲到了南京政府主张不予妥协,武力解决这种叛国行为。这家报纸对中国的政治形势进行了比较长篇的背景描述,但是细节内容各种混乱,连张学良的配图都成了汪精卫的照片。结语的时候还言之凿凿地断言,这是苏联人的阴谋,是为了破坏美国在中国的联盟。
明楼把那两家报纸其后几天的版面,边边角角都找了一遍,期望能有后续的报道。但是并没有。即使有几家报纸对东亚的军事形势有兴趣,也只是兴致勃勃地在描述中国各路军阀的古怪爱好,比如留辫子,养小老婆,做土匪出身,等等等等。比起德国人在欧洲造成的军事威压,远在东方的军事政变,更像是一种娱乐新闻。
明楼在研究那一页德文报纸。他的德文阅读起新闻来并没有太大障碍,但他还是翻着字典把报道重新看了一遍。
他叹息着读了那句话:“南京政府主张不予妥协,武力解决这种叛国行为。”
阿诚忧心地看着他。
“愚蠢啊。”明楼把报纸揉成一团扔在地上,有那了一份翻找。
阿诚突然说:“是不是,是不是和中央苏区有关?贺衷寒半年前和你说起过,党调处曾经截获过张学良的一份电报,他在电报里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