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雪球!”招娣一跃而起,风也似的奔向院中。
顾莫怀无声一笑,起身跟上去。
陆仲殊见状,忙也搁了筷子上前两步。
顾莫怀站住了,上下打量他:“做甚?”
“我同你一道,去……”
“你不吃了?”
“我……”
陆仲殊语塞:“我……”
“你用早膳罢。”顾莫怀道:“招娣须得有人看顾,我……”
他忽然止住话头。
他用或不用与我何干,又何必同他解释?
不,不止如此。
从他为陆仲殊准备早膳开始,从他拂去陆仲殊肩上的雪开始。
又或是更早之前。
他恍然发觉,自己竟在陆仲殊的温柔攻势下步步后退,几乎卸下了所有武装。
顾莫怀骤然慌乱起来,匆匆交待一句,便落荒而逃。
陆仲殊矮身坐了回去,舀起一匙子粥送入口中,米粒软糯,入口清甜。
他下山数日,对楚玉凝的思念时刻不休,到无可忍受时,便让随行庖人熬一碗白粥,聊解相思之苦。
可那粥许是差了火候,入口总不对味,他勉强吃了几口,便挥手叫人撤下了。
堂堂睦亲王,自小锦衣玉食,却因一口白粥而魂牵梦萦,何其荒谬。
可他偏就栽在了清粥上。
陆仲殊笑了一笑,蓦地一阵气短,转过脸去低咳起来。
一咳便止不住,他放开匙子,一手扶住桌沿弯下/身去,拼命压抑着动静,恨不能咳个天昏地暗。
院中,顾莫怀心不在焉地帮招娣团起一捧雪,目光第四次投向半开的窗扇。
可这回,窗边空无一人,唯有桌上一副碗筷、一只匙子。
他不禁站直了身子。
“阿怀哥哥怎么了?”招娣原是不解,顺着他目光看去,疑惑道:“陆哥哥呢?”
顾莫怀眼神微动,迈出一半的脚不着痕迹地收回,握着雪团坐了回去。
“许是在捡东西。”他答:“雪团你可还要?”
“要的。”这么一打岔,招娣便将“陆哥哥”抛在了脑后,接过雪团欢欢喜喜道:“多谢阿怀哥哥!”
顾莫怀轻轻朝她一笑,眼中浑不见笑意。
☆、却步
剧烈的咳嗽牵连肺腑,陆仲殊难耐地捂住胸口——他单知道此番养病潦草,难免留下后遗症,却不曾想发作起来这般磨人,一时间耳边净是阵阵嗡鸣,连院中动静也未察觉,直至有人推门而入,径直上前抚上他背脊。
陆仲殊浑身一僵,下一声咳嗽竟生生被压了回去,手上飞快理好衣襟,直起身对来人一笑:“阿凝。”
他颊边红潮未褪,衬得脸色愈发苍白,方才咳喘过度,此刻额角已渗出冷汗,却犹在冲他抱以笑容,一眼看去,道不出的狼狈。
顾莫怀心中突地便是一颤,他移开视线,垂首倒了杯水送过去,眼看陆仲殊缓缓饮尽了,才佯作不在意状发问:“可是身体抱恙?”
陆仲殊手上稍顿,搁下陶杯,答道:“并非身体抱恙,不过是方才粥吃得急,不留神呛了一口。”
说罢,抬首对他窘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