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像他这么直接就算真的想包庇谁怕是也没有那么容易了,周天子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试探道,来孤身边,孤让你做护国大将军。
“卑职惶恐。”
“你惶恐?哈哈哈哈哈,你惶恐还敢拎着人头擅闯皇宫?你让孤的禁卫军面子往哪放?”
莫问不语,微微低头做着卑微的姿态。
“孤是天下共主不比他一个小小的楚子吗?有些东西是此生都不会变的,我生在楚地养在楚地,是彻头彻尾的楚人。”
周天子看着莫问忽然觉得他可笑,于是嘲讽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四境之民莫非王臣,你跟孤讲楚人?
莫问脸上淡淡的,只不过下一刻就到了天子面前。莫问高束脚的靴子就踩在天子面前的案桌上,他转身,轻飘飘地说,踩在我脚下的,上次是龙袍,这次是龙案,下一次是什么不得而知,但我希望陛下记住,我的耐心有限,这三千禁卫军拦不住我。
周天子终于收了戏谑的表情,目光阴骘地盯着他说,可以,孤给你一个交代就是了,但莫将军,你也该记住,你不是孤身一人,你护得住自己还能护得了天下万民吗?不要用死威胁孤,孤要是死了,流血百步。
莫问从案桌上下来,在禁卫军的包围下一步一步走出大殿。在他身后留下一句,陛下,百姓想要的从来都是安安稳稳,臣要的也是,若您不想动乱这天下乱不起来。
“是吗?那孤期待来年朝觐跟在楚子身边的人依旧是你。”
“来年再见。”
莫问随口应着。那时候他们谁也想不到下次见面根本就不用等什么朝觐,而他们之间,最终还是要有人死在对方手里。英雄惜英雄,但一山难容二虎。
第五章
那是花开的季节,粉粉嫩嫩的花苞颤颤巍巍地试探着从枝头探出头来,整个镐京都沉浸在温柔的氛围中,偏偏就是这个时候经历了一场倒春寒,雨夹雪打下来,一地落红。
回城的路上,徐离文渊裹着大氅从马车上掀开帘子去看浸泡在阴雨中的镐京,也许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回头喊莫问道,莫卿。
话刚出口莫问忽然倾身过来捂住了他的嘴,帘子轻飘飘得落下,整个空间忽然暗了下来,徐离文渊睁大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人,但眼前人既没有起身的意思也没有其他动作。
狭窄的空间里只听到谁的心跳声越来越剧烈。
徐离文渊的视线聚焦在莫问撑在他身侧的那只手上,忽然想起自己反反复复梦见的那个战场上拼杀的少年,那人也是这样一双细瘦的手。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心心念念的是别人的人生。
半晌,莫问放开他,指着马车外说,是郑候,他根本就没有离开镐京,想必是做了十足的准备想要我们的命。
徐离文渊瘫软一样靠在车厢上,从帘子的缝隙中望着外面惨白的光,喃喃道,原本就是你死我活,只不过是他无能,杀不了我而已。
那一刻,只他自己知道,胸腔中不断翻滚咆哮的情绪除了对郑候的杀意,还有一种陌生的悸动,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摧毁了去。
他问他,莫卿,孤王把长安街公子府赐给你怎么样?
“将军府,公子府,有何不同?”
“没有不同,只是想送你一座宅子。”
“王上要留我在京?”莫问看着眼前步步试探的人忽然笑了,笑他小小年纪不自量力。
“若我留下,北疆五十万虎蚀军何去何从,敌人来犯谁可挂帅?王上不会以为你朝上那些口口声声说着效忠朝廷的人真有能力领导那五十万虎狼之师吧。”
徐离文渊看着他,脸上淡淡的,唤他,莫卿。
莫问自觉无聊收了表情百无聊赖地望着窗外。
在秦国过城关,城门口堵满了郑候的人,莫问远远得看了一眼就绕回来去驿站买了两匹马。徐离文渊一边用力拽着缰绳一边死死得夹着马腹,即便这样他还是回头对马夫笑着说,很少骑马,见笑了。
莫问皱了皱眉,一勒缰绳翻身跨到马上,拥住少年说,别动,追兵来了。
徐离文渊自觉得缩着身子不给莫问找麻烦,两个人扬鞭而过惊了闹市人群,追兵回过神来要追却被地上东倒西歪的货品拦住去路。
等到走远了,莫问回头看了一眼见路尽头再望不见追兵不知怎么就嘲笑了一句,他们这样的水平还出来当杀手,也不知道这些年怎么没饿死。
身体僵直的徐离文渊见他笑了终于敢稍稍放松一下身体,大着胆子靠在莫问怀里,低声道,我一直以为莫卿不会笑呢。
一念起,就注定了此生万劫不复。
客栈的最后一晚,饭桌上,徐离文渊喝了很多酒,莫问则为了两个人的安全滴酒未沾。后来,少年就有些醉了,脸色微红,端着骨瓷酒杯靠在墙边,望着里面的晶莹液体忽然开口问,不知莫卿年方几何?
“二十逾四。”
“可有娶妻?”
莫问皱了皱眉道,不曾。
“可有青梅竹马的心上人?今生今世非她不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