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人还是熟悉的样子,但将人拥在怀里的徐离文渊却莫名很清醒,越来越清醒。
第二日一大早宫中的太医就都候在了王府里。
莫问在后院睡着,正午时分醒来,推门,被院子里突然多出来的人吓了一跳。
“你们?走错地方了?”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一脸茫然。
“王爷,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莫问走下台阶,捏住那太医的脸,凑近,一脸玩味道,今天王府里热闹啊,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太医,就连专门负责保胎生产的都来了,怎么?看这架势今天是非得给我安一个有病的罪名了是吗?
为首的太医尴尬一笑,回道,王爷言重了,我等也是奉命前来察看您的身体情况,既然无事我等就先走了。
“奉命?奉谁的命?”话刚出口莫问又顿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还能奉谁的命。
同一时间,楚宫中,恢宏壮丽的重华殿上百官正在讨论虎符的存续问题。
以七位少卿为首的文官是反对虎符继续存在的。理由很简单,虎噬军奉他们的明帅为图腾,这种信仰会伴随人的一生难以磨灭,除却莫问恐怕无人有威望能管的住那样一个虎狼之师,若是真的有,难保新扶上来的将领不会成为下一个莫问,不会功高震主危害朝堂。
剩下一部分则认为这不是未雨绸缪反而叫没事找事,现在天下太平海晏河清无事的话朝堂上最好不要做出大变动。
文人们唇枪舌剑打得不可开交,一旁的武将则尽数沉默着,杀气腾腾地望着上位的人。
“不如先退朝吧,等你们吵出结果了再来禀报孤王。”徐离文渊沉着脸喝了一声,大殿上瞬间安静下来。
新任职的卿士闻言站了出来,拱手道,臣有话说。
“请讲。”
“臣以为由一个人掌控国家全部兵马实为不妥,现今虎噬军坐大可以从中抽派部分人马以交流战术为名送去其他守地分散兵力。等过段时间大家都适应了之后再分派将军过去带兵,如此便可分权。以防万一还能三年为一轮调换将领们的守地。”
千里之外,虎噬军校场上,铃铛呜咽,马蹄声碎。
他这样说的时候,莫问刚好迈步从殿外进来,闻言,笑了一下,说,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那卿士回头看了一眼不遵守上朝时间的人,只当他是哪个没规矩的臣子,皱了一下眉表达不满。
那时候,新入朝的官员已经不识莫问,不知道承庆殿中曾经住了两个人。
人群中有人压低声音提醒道,这是成王。
“王爷又如何?”
提醒的人闻言骇了一下,发现莫问正看过来慌忙收声。他本来想说的是,成王就是莫将军,是虎噬军的明帅!他本来想帮那卿士一把的,但现在不需要了,很快就会有人用更加凌厉的手段让他认清现实,告诉他年轻人不要那么天高地厚。
朝堂上一时鸦雀无声,大家都以为那卿士今日在劫难逃。即便平安走下朝堂也会横尸街头的那种在劫难逃。
但莫问进门之后就只说了那一句话,反而是李景华站了出来,对着徐离文渊道,王上。
话没说完他就咳了起来越咳越厉害最终抓着胸口整个人皱作一团。
莫问走上前来伸手去扶,揽住李景华再没有放手。满朝官员并宫女侍卫都瞪大了眼睛以为他昏了头,其实他眸子清明,不含半点儿情绪。
徐离文渊总是要赢,而他不想争了。
徐离文渊一边吩咐吴继周说叫太医一边走下高阶来,见状,整个人愣在当场。
“为什么?”凌厉张扬的楚子双眸中盛满了痛苦,一眼望进去,惊心动魄。
莫问不言,搂在李景华腰上的手却没放开。他的坚定决绝成功激怒了上位的人,徐离文渊冷笑了一声,厉声反问,装疯是吗?
吴继周跟在他身后用力扯住他的袍服一边示意莫问不要说话,一边低声道,王上,今日讨论无果不如先退朝吧。
徐离文渊不语,他就装作默认自作主张下了散朝的命令。
百官都脚步匆匆地走远,迈出大殿的时候还意犹未尽地回头瞄两眼,然后和同僚相视一笑表示心照不宣。
这场大戏演到这里终于走进了众人喜闻乐见轨道。众人拼死上谏都破坏不了的东西没想到有一天会自己从内部开始瓦解。
连日来气温不停在降,李景华的旧疾一直反反复复。他一直捂着胸口硬咳,脸都憋紫了,等众人都散尽才好了些。
他抬头,看着莫问。
“王上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吗?他能接纳我为王为将的满身风雪,守候在烟火红尘里等我归家。这就够了。”话是对着徐离文渊说的,但莫问却低着头,与李景华对望。
太医都在王府赶回宫中的路上,任吴继周怎么着急一时都难以出现救场,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见莫问俯身将李景华抱起来,阔步走出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