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先生……”

“里边儿呢。”抱着三弦一直没说话的周九良突然开口，“估计在洗手间里。”

完了。

烧饼心里一紧。

这下真要被孙老师一屁股坐成烧饼片子了。

第11章十一

经过众人的一番努力，前来闹事的小胖子终于成功地找到了藏在洗手间企图往马桶里钻的孙越并进行了一番亲切友好的交谈。在场的人群纷纷表示：真没想到，一向安静老实的孙老师，居然也有让人骂恼了动手推人的时候。

一大一小两个胖子就这么在地上纠缠着。一会儿的功夫，大胖子成功地站起来了，而小胖子则在地上爬着，小寡妇嗓还在不住地嚎着“孙越家暴啦”“孙越打老婆啦”，怎么看怎么可怜。

最后小胖子到底还是让孙越从地上搀了起来，也不嚎了，掸掸衣服就开始做自我介绍。这人名叫岳云鹏，号称是孙越的童年玩伴，但其实两人且不说辈分，光年龄就差了六岁。俩人打小一块儿长起来的，从孙越外祖父过世到一同漂泊在外，一个去养大象一个在餐馆端盘子，再到孙越有了自己的营生，一块儿吃苦一块儿享福，到现在都没分开过。孙越总仗着辈分和岁数跟他开玩笑，说他是自己的童养媳，让他喊自己官人；岳云鹏一开始不认，日子一长倒也真有了那起子情意，俩人就这么在一起了。只是岳云鹏皮得很，虽以妻子身份自居，却总也不肯叫他一声老公或官人，宝贝儿之流更是不可能；孙越又让他按着辈分来，喊他师叔，他也不肯，反倒“师猪师猪”地喊得响亮。

“孙越！”这会儿子岳云鹏也不喊师猪了，拽着孙越就要兴师问罪，“好哇你，我说你怎么成宿成宿地不回来，原来是在这里做了窝了！”

“哎哎哎您先别激动，先别激动。”以为岳云鹏又要打人，烧饼王九龙一众赶忙迎上去，候在两侧，“孙老师在这儿工作，也是看了郭老的面子，来支持咱们的，还请您多担待哈。”

“看面子？他背着我来的时候，怎么没有管过我的面子？”岳云鹏嘴巴一撇，就这么直直地在孙越面前拦着不肯让，两人肚子顶肚子地僵持着，“我不管，你不把这事儿说清楚，咱俩没完！”

“我也是为了你。”看着岳云鹏不依不饶的样子，孙越终于是开口了，“你现在没有工作，我得挣更多的钱才能养你。”

那是我没有工作吗？明明是你不让我找工作。”明明是在闹不愉快，但岳云鹏的面部表情和语音语调，总让人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的怒意。这小寡妇嗓，听多了还觉得挺好听挺敞亮的，就是有点儿……贱贱的？“求职简历我都准备多少份了，都让你给撕了；后来我换成电子版吧，你连电脑带U盘给我一起格式化了。连我出门你都派人跟着，生怕我一个想不开，跑去人家店里应聘了。现在你倒说我没工作你养不起了，你你你你说这话你都丧良心！”

“我哪里舍得！”孙越说着有些动容，“你原来做的那些工作，收的那些委屈，我难道还没看够么？现在好容易安定下来了，也不愁吃穿了，我哪里能再让你出去受苦？男人挣钱养家，天经地义。我得再挣钱，挣更多的钱，才能让你过上舒心日子啊！”

“你觉得你这样，我日子能过得舒心吗？”岳云鹏上前一步，顶得孙越直往后撤，“我不是男人吗？难道我就不该挣钱吗？我这就出去找工作去！孙越你记住，钱，我和你一起挣，日子，咱俩也要一块儿好好过。”

“那个……”看着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打着吵架地旗号发狗粮，王九龙赶紧上前一步打断了对话，“我们店正好在在招工，您要不……”

“闭嘴！”孙越喝住了还想往下说的王九龙，“边儿切！”

王九龙从没见过孙越这样凶过，一时间吓得不轻，让李鹤东偷摸拍了一巴掌才缓过神来，呆呆地点了点头。

“你边儿切！好好地，吓他做什么？”岳云鹏骂了孙越一句，转身又是一脸惊讶，向着王九龙道，“我的天哪！这么巧合的吗？快快快，继续往下说！”

“那个……我们酒吧正在招工……”王九龙望着面前一脸欣喜的岳云鹏，以及岳云鹏身后一脸要杀人的孙越，欲哭无泪。妈妈呀，人生好艰难，九龙好想哭，九龙想回家。“现在还缺门童……不知道您……意下如何……”说到“意下如何”时候，王九龙又偷偷瞄了一眼孙越，只感觉如果眼神能杀人，自己早就死了千千万万遍了。

“这么好的吗？”岳云鹏整个人乐成了一朵花，抓着王九龙胳膊直把他往里屋搡，“快快快！快去把你们老板喊来，我要签合同！”

“我我我我这就去给他打电话！！！”此刻王九龙只想快些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主动揽了任务，拔腿就向里屋跑，一边跑一边给郭麒麟拨电话，“哥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你要下蛋是怎么滴？”电话那边，郭麒麟正坐在他专属的阎鹤祥牌肉沙发里享受着沙发自带的按摩服务，声音格外悠哉，“有事说事，我还忙着呢~”

“有人杀进咱店来啦，要求应聘门童职位！孙老师已经快要抓狂了！快来救命啊哥！”

“什么？”郭麒麟还没get到重点，“有人劫持孙老师？还要求门童过来救人？你说那人是不是想不开啊，劫孙老师，他缺肉吃了？再说了，咱也没门童啊！我跟你说，你告诉人家咱这是酒吧，不卖肉。至于门童，你就随便找个人给你顶上吧啊。我这儿还忙着呢——哎对，哥哥，这边儿使点劲儿，多捏几下…”

王九龙觉得自己耳朵都要聋了，隔着电话都能想象得到对面的两人是怎样的浓情蜜意、百般恩爱。强忍着挂电话的冲动，用自己仅剩的最后一点友爱精神传达了店里所有人的恳求，“哥，孙老师家那口子追店里来了，要应聘门童。”

“啊？”郭麒麟一时吃惊，搭在阎鹤祥腿上的手力道加重，疼得他“嗷”地呼出声，郭麒麟方才后知后觉地道了歉，“啊哥哥对不起！——九龙你等我啊我们这就赶来！”

由阎鹤祥驾驶着机车，祥林二人很快到了店里。映入眼帘的就是跟没事人一样坐在吧台里摆弄三弦的周九良，以及在大厅里剑拔弩张的一伙人。配上三弦特有的音色旋律，此时的气氛略有那么一nainai的搞笑。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烧饼等一众自动后退，郭麒麟领着阎鹤祥，就这么方方便便地走到了越岳二人面前，“听说有人要应聘，请问是哪位？”

“是我是我！”岳云鹏一下蹿到了离郭麒麟只有十五厘米远的距离，阎鹤祥下意识地将自家大小姐往回拽了拽，“您好，我叫岳云鹏，外号小岳岳，我是来面试门童的。”

“可是……”郭麒麟打量着岳云鹏的身形样貌，有些犹豫，“您不太符合我们的要求……”

“没关系！您需要什么样的，我都行！”听到“不太符合”，岳云鹏有些激动起来，“我在餐馆做过服务员，察言观色可厉害了！嗓子也好使！您就收下我吧！”

“有经验啊……”郭麒麟本不打算将岳云鹏招进来，忽然想起王九龙电话中有提到“孙老师家的那口子”，再看看面前人求职的急切样子，想来就是他不错。以为让这人来求职是孙老师的意思，郭麒麟也只好收下岳云鹏，反正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差，“那行，以后开门的事儿就麻烦您了。”

“哎！谢谢您！”眼瞧着岳云鹏比自己大好些岁数，却还弯腰鞠躬、毕恭毕敬地用着尊称，郭麒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您就甭拘着礼了。您比我大些，我也该叫您一声‘云鹏哥’；您哪，就和大伙儿一样叫我‘大林’吧。”

孙越本想随着岳云鹏闹，闹到一定程度再好言好语将人哄回去，谁曾想王九龙真把郭麒麟叫来了。碍于面子，他也不好再大声呵责谁；又见郭麒麟敲定了主意，要留下岳云鹏，不好强迫改主意扫了他郭家少主的面子，只能随着他来——仔细想来，这也确实是份不错的差事，工资可观，工作轻松，不用受老板委屈，还能让人乖乖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只是念及门童在外受风吹日晒，又要察言观色、瞧着人家的鼻子眼睛行事；想起早些年自家爱人受过的那些委屈，孙越心中有些不忍。“大林，要不我跟他换换得了，我去看门，让他坐账。”

“嗯？”郭麒麟没料到会有这么一出，“怎么呢？”

“你看看他那个脸，”孙越本是好心，只是话出了口便成了调侃，“跟屁股似的，能迎宾吗？也不怕给客人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