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关,时已千年。
除业障,消孽根,前一出塔,后脚拉着守塔的和尚来了个好去处,美其名曰:去去晦气。
……
锦城。
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
皇朝之前,这锦城乃是南朝的都城,三千界最特立独行的一座奇葩。
为何说是奇葩,盖因这南朝的王,历来都虔诚的信奉佛门,世世代代可劲的砸银子修寺庙,载松种柏,时日一长,锦城檀香馥郁,烟雾缭绕,便是街头乞丐,香味都能浸染到骨子里去。
南朝的人,管这称:入佛。
一来二去,锦城得了个佛乡的名头。
坏就坏在,南朝末代王,夏桀,是个纵情声色享乐,贪花好色,暴虐嗜杀的奇人。
改寺庙为花楼,内宫酒池肉林,选天下女子侍奉,尤其宠妃之妲喜,建倾宫,筑高楼,欲于天齐,手可摘星。
今,千年已过,摘星楼是真是假却是杳不可寻,倒是这秦楼楚馆,一层层,一重重,脂粉替檀香,女儿柔情和庄严佛塔,看着看着便能评出些不同寻常的味儿来。
妖精入了和尚屋,恣意妄为,妩媚生情,比纸醉金迷还得往上的糜烂不堪。
上头似对这地儿没点其他的意思,千年了,只管他去,颇有那么几分随便如何的意思,真真就耐人寻味了。
将将入夜,锦城长街接连燃起了莲花琉璃盏,高落屋檐,下提手间,隔江楼台鳞次栉比,高地错落,长廊水榭灯火杳杳,人声喧喧。
杨花落尽,青石如旧,人群里偶尔跑出的稚童手提白盏琉璃,戴一面玄黑面具,发以红绸高束,其后,数个小童追来,音色欢畅,引得夜泊初来的纨绔们闻声看去。
哟,百闻不如一见,不愧是不管不顾的烟花柳巷,繁华如斯。
“天不夜,不夜天,倾宫已去声色旧。”
这是一个少年,尚未及冠,身着儒袍,手持一柄玉骨白面的折扇,拍着掌心摇头晃脑。
他站花舫前头,对月饮酒,倾杯而下,一转身,几个啥也不懂的同道中人,连声喝彩。
画舫一过,轩窗楼阁上的几位哄堂大笑。
忽而,一声琵琶起,娇笑连连,软语呢喃。
屋内,金台画屏,丝竹管弦,嘈嘈切切,音声急促,映着女子轻纱曼舞,媚眼轻抛,如丝如缕,仿若春水浸染里的浓情蜜意。
正中的一面牡丹屏已倒下,上边的女子肩头半露,一片艳色牡丹图若隐若现,在男人聚集的目光下,徐然抬眸,素手执丹砂笔横斜,红唇轻吐,唇角一勾,无限妖娆的将手中的笔从头掠到尾,贝齿轻抬含笔裹入唇瓣,眼尾横斜。
这女子的眼尾勾着红,眉画得极细,那翩然一顾,看得围观来的小纨绔们飘飘然。
锦城云乐,天上人间。
可饶是如此,这女子今晚看中的猎物依然无动于衷,只顾埋头喝闷酒,无声无息。
隔着一面碧纱窗,男人就坐在后头,灯晕如昼,只可见一个剪影,那睫羽和振翅欲飞蝴蝶翅膀似的。
碧纱窗是极好看的,斜边绣着一支蔷薇,红殷殷的,男人就在那兰草对面坐着,仿佛细嗅蔷薇,旖旎生情。如花隔云端,飘渺得令人发颤。
……
“我啊,今天给你们瞧个好东西。”
舞乐渐消,醉得不知今夕何夕的少年从怀里掏出一本书,一众的狐朋狗友全给围了上来,连身边调情许久是花娘也不顾了。
花娘们自个贴了上去,下颚撑少年们肩头,一语不发,只准备瞧瞧这次拿出来的又是个什么伤风败俗的玩意儿。
好在,还算正经,只一本外写诗经内有乾坤的春宫图册。
一众纨绔大失所望。
就这东西,来这的,哪个不是秘密珍藏得一箱连一箱,现如今也不知锁哪个旮旯里生灰。
“还当你带着如何是好东西,温香软玉在手,这破烂儿还有什么用。”
“可不是,”说着就往身边的花娘怀里凑了凑,埋首胸前,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又是一派坐怀不乱的君子作风,“莫不是,你……”
欲言又止,隐喻显然。花娘们掩唇娇娇笑着。
“去去去。”少年提起这本图册,指着一个小角落,“看到没,这写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