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
嘴角微扬,连城不敢大意,左手挥掌,右手指背一弹,剑鞘绕剑。
黑衣剑客沉着以对,手中长剑脱手朝连城一个回旋,就此回旋之间,二人往来三招,各退后三步,连城单手负后,一掌请抬。而对面,剑鞘覆剑,发出一声火石鸣响。
胜负已决。
重尧低敛的眸光一转,意味不明。
轮椅上的老太傅似是轻笑一声,再次抬手一挥。众人心领神会,悄然退下,唯有林中琴音依然,古意雅韵。
连城亦是对琴道精通,自然听得出流水涔音下的暗藏杀机。
孤影疏浅,月影横斜,叶落无声。
连城似有些明白玉阴山之行缘由为何了,略一颔首,道:“大师伯。”
一剑西来,霜寒九州。六合八荒,天剑纵横。
归雪楼第一个在试剑碑上留下剑痕之人——纵横剑诀任飞霜。
对于这位大师伯,连城仅是数面之缘,连同他的师傅玄灵子也不过点头的交情。
他是堂溪公的大弟子,亦是最寄予厚望的弟子,却在学艺三年后在归雪楼的名录上被除名。按玄灵子的说法他是第一个除了堂溪公之外知晓任飞霜身份的人,而连城,则是第二个,目前,也是最后一个。
只三字,琴音骤然急转,天穹雨露一瞬静止。
风席落地,衣袂浮动。
老太傅道:“上次,吾问汝的事情,思虑如何?”
考虑什么?连城想了会儿才将早抛九霄云外的事情拾起来,思及当下行事,连城斟酌的道:“应否当何如?”
老太傅手中轻摇的蒲扇一顿,“那么……”
不过眨眼之间,竹林之中两道身影过往,指尖凝气成剑,剑影流飞,铮鸣之声不绝于耳,剑气所过,叶落竹断。
连城步步后退,任飞霜只以单手,招式简单,力道之强劲,连城少有能还手之力。
……
一刻钟,琴音转缓,燕山君终于到此。
老太傅重归轮椅小憩,重尧躬身于流霜台下。
残叶断竹,其间一处,枝叶交叠,血色犹然,燕山君目光停留片刻,脚下绕过,径直朝老太傅走去,一改人前模样,姿态恭敬,道:“老师。”
他这一身黑衣云纹劲装,玉冠束发,配上不得不谦逊起来的态度,端看身姿,朗身如玉,奈何眼角眉梢处总带一丝青,眸光也是飘忽朦胧,并不大有精神。
当年,先王意外身死,又未提前选定继任者,各派争斗,朝堂纷乱,是老太傅辅佐年仅十一的燕山君登上南朝的王位,之后,也是老太傅亲自教养的燕山君。
从众望所归,到不堪回首,燕山君只用了五年的时间向老太傅证明他当初自以为最好控制的傀儡,实则早有预谋。
瞬息万变的朝局,脱离掌控的傀儡,这些年来,燕山君和老太傅的关系可谓非常之微妙。
老太傅依旧坐着,开门见山,道:“这是你的意思。”
燕山君道:“不是。”
老太傅道:“如何证明。”
如何证明,总不能说一时兴起,不小心玩脱了。
燕山君道:“老师,古来有句话,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不知您可有知晓?”
老太傅道:“所以,君上的意思,是要老臣死了。”
燕山君道:“您是孤的老师……”
“你也知道吾是你的老师,”老太傅打道,“君上说君要臣死,臣不死是为不忠,君上记得清楚,但不知君上可还记得下一句。”
燕山君眸光一沉,“太傅,您的话过了。”
老太傅道:“本以为君上被温柔乡迷了半截心智,只记前言不记后语,听君上当下言语,吾也就放心了。”
燕山君并不应答,目光转向重尧,重尧拱手,道:“太傅远道而来,一路舟车劳顿,君上已着太医提前备下御寒药汤,待太傅饮下,休息片刻再详谈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