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动,琴音方止,清露无声。
连城持剑,难得正色,“青宵玉露诀。”这本该是他一个人才会的剑法。
她已重新在原处坐下,按弦拨音,“然。”
连城琢磨了一下,道:“装神弄鬼,你到底是何人?”不该被旁人知晓的曲子,不会被旁人习得的剑法。
竹林间,琴音杳然。
“什么人?”她喃喃自语,道:“我是什么人,或许,我只是时光空隙里的一缕残影。也许,很快,我就要离开了。在光与影的界线等待,然后消散去另一个缝隙。”
连城道:“等待什么?”
“等待另一个人代替我,将空隙填筑,让一切走向既定的方向。”
突然有种莫名的不详预感,心道:该不会,他就是那个倒霉的人。
等等,这个女人他根本没有写,根本没有她的走向。愕然抬眸,一片竹叶落在肩头,化烟消散。
林中的女子眉眼低垂,琴音清冽空灵,在光晕下,叵测神秘,轻言细语,“无尽的岁月流逝下,不老,不死,竭尽一生,为了那些注定将你逼向死亡的陌生人,真的,值得吗?”
她仿佛是在抬眸看来,忽而,按弦,林中一切静止,空间绿茵渐退无色,女子在天旋地转中,逐渐远去。
耳畔传来鸟鸣声,清露顺着竹叶尖不舍的滴落。
天边蒙红带白的,风一过,荷莲清香,芬芳馥郁。任飞霜坐在荷花池旁,闭目养神。
那仿佛,只是一场梦。
连城已经醒了,仰躺在竹拱桥上,抬起胳膊挡着眼睛,“大师伯,你费尽心思将我找来,就为打我一顿不成。”
任飞霜道:“吾将亡矣。”
连城道:“回去找老头儿要些丹药,大师伯你再活个百来年不成问题。”
任飞霜道:“你知晓我在说什么。”
连城叹了一声,拿开胳膊,突然的光明让他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在归雪楼,我的答案已经很明确了。”
任飞霜道:“不要忘记了,你的命,还悬在我的手心里。”
连城道:“以目前大师伯您对我的态度来看,师侄大胆猜想,我的命暂时是保住了。”
任飞霜道:“你的自以为不会让境况有任何改变,反而,这或许会加速你的死亡,你也说了,是暂时。”
连城道:“大师伯有求于人的时候,态度都这般不客气。”
“不,你错了。”他似乎是笑了一下,缓缓道:“我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连城道:“我若不答应,大师伯就不是陈述,而是请求。”
任飞霜道:“目前为止,还没有人受的起我的请求。”而至于那些‘受’了请求的人,下场都不得好,“你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或许成功,或许失败,现在的你,没有资格拒绝我。”
连城道:“我想大师伯身处高位,一言一行皆受瞩目,应该不会刻意为难一个晚辈。”
任飞霜道:“你又错了,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向来是吾辈宗旨,何论,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余生里,我不希望再从人世带走什么,除非,有非带走不可的理由。”
“威胁吗?”
“不,是陈述。”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我允许你这样认为。”
连城看天,打,他现在是打不过的,可是……
“你知道醴陵石吗?”任飞霜突然话锋一转。
醴陵石?
连城蓦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拍衣袖,道:“大师伯的意思,师侄明白了,承蒙大师伯厚爱,不过,师侄我暂时没什么兴趣,告辞。”
当他傻逼不成,好好的自在逍遥,非要让自己去一个牢笼。
“站住。”任飞霜轻抬了眼眸,已有了杀气。
前方清风急转,绞着竹叶荷花,仿佛一个顷刻,便能灰飞烟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