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将房门关上。
他背靠在门板上看着张家弟弟的房内摆设。
这间房间很小,大概只有三坪左右,一张单人床,一个衣柜,一张电脑桌,一个书架,再加上一张椅子就已差不多将整个房间填满。
非常拥挤的一个小房间,却整理得很乾净,和房子里的其他空间一样井然有序,而且没有半点异味。
你不准再说一次好小喔,否则我会跟你翻脸。
他突然想起她跟他说过的话,终於明白她会跟他翻脸的原因了。这间房子是她的心血结晶,但他却如此无礼。
深吸一口气,他走到书架前稍微看了一下架上的书,大多是电脑程式设计方面的书,光看这些书就看得出来这位仁杰老弟很认真,非常认真。
想来也是,眼见一个只大自己三岁的姊姊,为了两人的生活而拚命工作存钱买房子,他若再不努力上进,基本上就是个混球、人渣了。
看完书架,他改站在电脑桌前,犹豫着该不该动桌上的电脑。
电脑中通常都会存些私人的东西,他可以不经主人的同意就擅自开机流览吗?但话又说回来,他现在既然是扮演着失忆的张仁杰,而且这身分还是屋主本人亲自赋予他的,不为别的,光为了恢复记忆他就有权动用这房间里的任何东西,包括桌上这台电脑。
想罢,他不再犹豫的动手开机,然後拉开椅子坐下来等待。
等候间,他随手打开抽屉乱翻了一下,没看到什麽特别的东西。
电脑终於完成开机,但跳出页面的却是要输入密码的画面,如果是一般人可能会就此止步,但对薛浩然来说这只是个小case,随手输入几个指令就成功登入系统了。
他迅速地流览了一下资料夹里的东西,在里头看到几张张仁杰本人的照片,他们两姊弟的五官长得还满像的,都是浓眉大眼的很好认。
然後,他还发现张仁杰同时和三家电脑公司有往来,他似乎是个特约人员,但是和一间公司也就罢了,同时和三家生意有往来简直就是乱来,他难道不知道这样会被当成商业间谍吗?
不过说实在的,张仁杰程式设计的功力还不错,说不定自己可以帮他们姊弟一把。
薛浩然认真地想着该怎麽做,却压根儿都没想过自己为什麽会想要帮他们,他从来就不是一个有侧隐之心、会多管闲事的人。从来都不是。
张仁靓的手艺还不错,虽然菜色中没有大鱼也没大肉,三菜一汤看起来也很寒酸,但味道真的挺好的,至少他就从没想过自己可以靠三道菜吃下两碗饭。
对於自己史无前例的好胃口,薛浩然其实也很惊讶,但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归咎於自己一整天都没吃东西这点上。
吃饱喝足後,病人唯一该做的事就是休息。
薛浩然不介意暂时居住在这个蜗牛居里,因为光是看在这间小房子是张仁靓一个人胼手胝足,一边养育自己和弟弟,一边辛苦存钱才买下来的,他就不该有所抱怨。
但是要他穿张仁杰那些一件比一件过时、破旧的衣服他就没办法接受了,尤其是别人的贴身衣物他连碰都不想碰,更别提是要穿在身上了。
这个问题不解决不行,因为他不可能永远不洗澡或不换衣服。
他躺在单人床上左思右想都想不出一个好办法,只要他继续扮演失忆的张仁杰,似乎就不该嫌弃自己原有的东西,除非是扮演一个因失忆而性情大变的人,但问题是前一刻的他还很好相处,下一刻却开始嫌东嫌西似乎也说不过去。
所以,到底该怎麽做呢?
他想来想去好像只剩恢复记忆这个方法,只要他恢复记忆,就能恢复本性、我行我素了,至於恢复後要如何继续赖在这里不走也很简单,只要他紧咬着报警和赔偿,就不相信她不乖乖就范。
令人烦恼的问题解决後,他顿时觉得一阵轻松,疲惫感也随之而来,躺在床上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隔天早上醒来,薛浩然发现自己的脑袋异常清醒,和往常的每一天似乎有点不同,好像有一种蓄势待发的振奋,还有一点期待和兴奋。他已经好久没有这种迫不及待的感觉了。
好了,戏该上场了!
薛浩然一个翻身下床,两个大步就走到房门前,然後用力的打开房门,房门「砰」一声撞到墙壁,发出好大一声响。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突然听见巨响,正在浴室里洗脸的张仁靓第一时间冲了出来,手上还拿着一条毛巾。
「你是谁?这里是哪里?」薛浩然冷然的瞪着她问道。
「什麽?」张仁靓顿时一阵呆愕,万万没想到他会冒出这样的问题。
「等一下,我好像见过你,在哪里呢……」薛浩然皱紧眉头,紧盯着她的脸看,好像在回想什麽一样的伸手支在包裹纱布的脑袋上。
张仁靓浑身僵硬,心里顿时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我想起来了!」他然蓦然出声道,目光也在一瞬间变得锐利。「你就是那个开车撞到我的人对不对?你还真是打了个好算盘,竟然为了逃避法律责任,利用我的暂时失忆将我骗到这里来。不过你大概作梦都想不到,仅只过了一天,我的记忆就全恢复了吧,张仁靓小姐?」
他每说一句话,张仁靓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当他说出他的记忆全恢复,又一字不差的说出她的姓名时,她的脸色就只剩下面无血色四个字可以形容了。
「你……恢复记忆了?」
「惊讶吗?但你绝对不会比我更惊讶,竟然会在车祸後莫名其妙多一个姊姊,连身分都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张仁杰是吗,我的新身分?」他冷笑道。
「我、我可以解释……」
「解释什麽?你开车撞了人不想负责,还利用谎话瞒天过海的把我骗到这里来的目的吗?」
她迅速摇头。「我没有不想负责,更没有任何目的,带你到这里来是因为你失去记忆无处可去的关系,所以……」
「失去记忆无处可去?说得可真好听!」他直接打断她。「我记得我在医院醒来时,我的身分就已经是张仁杰了,而且从头到尾都没有人告诉我实话,说我并不是真的张仁杰,这你又要如何解释?」
「那是因为要挂号,你身上又没有任何证件,所以……」
「所以你就用张仁杰这名字替我挂号?」他再次打断她说,「但是这就更奇怪了,我是车祸受害者,即使昏迷不醒,身分也有警方会帮忙查询,根本不需要你谎报,而且我自始至终都没看到员警出现,这又是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