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几日的功夫,林琅的名声便打出去了,军中的小士兵们都知道打京里头来了一位监军,最是和善,文采极好,愿意帮他们修书回家。而顾夏安排的人也已经到了边疆,得了林琅的信物一路直奔前线,带来了军中稀缺的药物还有大夫。也是林琅事先和南安王、徐将军打过招呼,顾家的商队方能在边疆畅通无阻,又的军队护送而来。
林琅虽是文官,可也听朝中老臣夸赞魏老将军治军,就算是有内奸存在,也不该被敌人以破竹之势攻破防线,又迟迟不能反击,若只是内奸通报防线薄弱之处,不应该溃败的这般迅速才是。因此当得知是内奸之祸,林琅便立刻修书一封,让顾夏在原先的安排上,帮着找了些医术高明的大夫前来,正好替将士们查看是否有不妥之处。
大夫来了之后先是替军中将士一一把脉,又查看了军中先前积存的部分药草,林琅见那几名老大夫把脉过后眉头紧皱,思及最近几次的战事,我军无故节节败退,便知不妙,可又不见他们过来向他禀报。
徐将军并不是真的相信林琅的判断,在他看来近几次战事失败,或许是指挥失误的问题,毕竟胜败乃是兵家常事,但不好拂他的面子,因此也是与他约定了时间限制的,本来让陌生的药和大夫进来已是冒着天大的风险,要是惹出什么乱子来,凭他林琅有什么依仗,都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的下场!而他,只怕也是晋升无望,这场豪赌,容不下意外发生!
又过了一天,林琅还是没有等来大夫的解释,按奈不住,只得乘着天色昏暗的时候,带着几个人去了他们暂时居住的营帐。还没到地方,他便听见了几位大夫中气十足的争吵声,林琅依稀只听见他们似乎是在争论什么药草,具体的却是听不明白。
只是等到林琅进了帐,他们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给林琅行礼,之后便相顾无言,林琅挑眉问道:“几位老先生这是为了什么争成这样?”
一位领队的大夫出言,道:“吾等只是不明一事,故而争执不休。”
林琅见他不愿多说,笑着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老先生面熟得紧,怕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那老大夫摸着胡子道:“大人应是在顾家见过在下。”
林琅恍然大悟似的,道:“是了,是了。你是顾夏家的不是?”
老者点头,林琅却是突然换了面孔,冷笑道:“你既是顾家的人,便一定了解我的为人,请了你们来,便是相信诸位的实力,你们若是没有结论,我自然替你们先挡着,此刻你们已有了大概,却久久不言,这是为何!”
老者早前启程时便得人忠告,知林琅为人乖张桀骜,此刻见他这样问话,越发恭敬,道:“林大人赎罪,并不是小老儿们端着不愿说,实在是我们也没个章法,不敢胡乱下定论,耽误军情。”
林琅听此,便知他们有了几分把握,和善道:“诸位有了猜测也该说与我听听,不然徐将军只以为我办事不利,诸位都是些枯名钓誉之辈。”
☆、以身试险
老者见林琅非要知道一个大概,便转身在另一旁桌上的草药堆中寻找了起来,不多时,便见他将两株长相相似的草药拿出,又让其他几人把适才争论的药方拿出。
林琅起身走进老者,道:“老先生的意思是这两株药草被人误认了,入了人体这才导致军中将士节节败退?”
老大夫摇头道:“非也,非也,这两种草药不单长相相似,且药性相同,虽皆是良药,用在人身上不会有什么后果,反而有着强身健体的功效,但人的体质不同,进补尚需量力而行,何况治病?”
老大夫说到这,自有一人将适才的药方递给了林琅,“这两份药方上的药材、用量皆是一样的,唯一不同的便是这两味药材。若是体质合适的人服下,自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可要是体质偏弱的人服下,则会导致神志不清。”
林琅皱眉问道:“此药服下须得几个时辰方能见效?”
老大夫也知事关重大,不敢估摸着回答,谨慎道:“老小儿不敢乱估,此药方在下也是侥幸在一本古书上见过,年代久远,文字斑驳,究竟要多久才能发作,实在不得而知。”
最害怕的就是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适才递给林琅药方的青年人大着胆子道:“其实吾等并没有找到导致将士在战场上吃败仗的原因,这药方也只有老先生一人见过,年代久远不可考纪,大人不若让我们再商量一番?”
林琅摇头道:“诸位皆是一方神医,于医药上,自是博览群书,非常人可及。你们今日既能为着这药方吵起来,也就说明你们有了六七分的把握,如此,只需找人一试便知真伪了!”
屋内寂静,林琅接着道:“这草药可还够煮上一副药?”
老大夫急忙点头,道:“我们这些日子探查了全部的草药,这味草药还有许多囤积,想是经常用此味药材做强身健体之用。”
林琅点点头,道:“既如此,劳烦老先生按这药方,煎出一碗药来,若需多剂药才能见效,也只管一并煎出来,按时送到我那儿去,这些日子,还请老先生与我一同住几日了。”还不等老大夫反对,林琅便离开了。
林墨听着林琅的意思,便眉头紧皱,回去的路上一语不发,一直低着头,也不知是在想什么。直到回到自己的营帐内,林书见着他那模样,便知有事发生,因此低声问他。
林墨并没有压着嗓音,只道:“林书,你嘴皮子最厉害,快去劝劝主子,在家里都不曾见他为老爷试药,此刻他这儿倒是要以身试药了!”
林书听此震惊地回头看向林琅,道:“主子?您?”
林琅却是没放在心上,直接坐在了床沿,翘起腿,洒脱道:“听他胡说,那药只是叫人神志不清罢了,没什么副作用!”
林墨这下可憋不住了,直接嚷嚷了起来,“你听他说笑!那药是个古方,吃下去还不知会怎样,这儿又是边疆,要是吃出了什么好歹,哪里有吊命的良药给他吃?”
林琅见林书不赞同的看向他,只能无奈道:“你想想这几日我们听到的事情,若是这药吃下去会是一个暴毙的下场,那这些大夫在得了我的命令给战死的士兵验尸时,怎么会一点发现也没有?”林琅觉得有些口渴,便又起身去桌前。
林研看他往自己这边走来,便倒了一杯茶水来与他喝,林琅一口饮尽杯中水,接着道:“再者,这几日找我帮忙修书回家的几个人都曾提到,先前吃的几剂补药,不仅比之前的苦,还比先前的那些副作用大,总是觉得头昏脑涨的,他们有些人觉得这药不好,且又相信自己的体质,也就没怎么吃,可我猜会这么做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怕还是接着吃那副有问题的药。”
林书听他家爷这么说,神情略微松动,他家爷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断不会因为反对的人多,而放弃。且思及这几日薛蟠在伤兵处听来的消息,说是有些受了重伤的士兵,幸得顾家及时送来的草药良医才保住了命,只是还是落了一个残疾。待他们清醒后,有不少人说自己先前在战场上时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竟走了神,现下想来,真是追悔莫及!
结合这些,林研也觉得这药方多半没有什么副作用,可还是带着劝阻的语气道:“纵是这样,主子也大可以让别人去试,您身子本就不好,哪能做这事?”
林琅轻笑一声,眼中含笑道:“你觉得这军中还有谁比你们爷我合适?论身份我是监军,又是负责调查此事的主要官员;论体质,我自幼体弱,和军中的这些将士比起来,我的身子不知道弱上多少,若是这药真是有这种效果,我服下,发作的自然比他们要快,也不会过多的耽误时间。”
林研仍不放弃,道:“爷都知道自己身子比他们还要弱,就是这药有真问题,又怎么让那些大夫估计发作的时间?不若多找些人来试试药?”
林琅听他所言,也觉得有道理,便道:“你说的也是,先叫我试试这药,至于再寻人试药的事情,就等待会儿把薛蟠叫来吧!”
他们三人见林琅铁了心,便只能就此作罢,林书犟不过林琅,想着林墨还在气头上,若是他去寻薛蟠只怕会毁了他家主子的计划,因此自己出去寻薛蟠了。那薛蟠和老大夫也就是前后脚到的,林琅并没有当着老先生的面将事情吩咐出去,只是让他在一旁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