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阳看着陵端的头顶,眼神冷了几分,但语气十分温和,“可是不便说与我听?”
“也不是啦。”陵端用手中的拐杖戳着泥土,“我们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的,带我一个跛子赶路……”
“谁说我们非亲非故?”纯阳托起陵端的下巴,向前凑了几分,“你不是纯阳的哥哥么?嗯?”
看着放大的俊颜,陵端不自在地往旁边躲了躲。
见陵端没有说话,纯阳更是哀怨,“还是说你已经不认我这个弟弟了?端端哥哥~”
轻柔的嗓音、温柔的语调带着三分亲昵,却是让陵端不自觉地抖了抖,“好好说话。”
纯阳转身,再次拉着陵端前行。“你也没事,我也没事,不如我们结个伴,如何?”
暮色四合之时,陵端与纯阳幸运地找到了一个小山村。两人凭着出众的相貌及得体的举止,当然还有一块碎银子,有了一个落脚的屋子。
这户人家只有爷孙两人,爷爷年事已高,身体不好,孙子年幼,尚不能撑起这个家,日子过得贫困。
陵端行事作风虽然嚣张跋扈,但心地善良,见此情形,便又拿出一粒养气补身的丹药和一些银钱送给老人,同时也向老人打听了一些消息。
老人对陵端千恩万谢,自然也对陵端说了一些自己知道的事情。
夜里,陵端与纯阳一起躺在床上。这床不过是几张木板、石砖搭在一起的,并不牢固,稍一翻动便吱吱呀呀响个不停。
纯阳睡觉比较安静,双手叠放在腹部,面容安详平和,如寿终正寝一般一动不动。陵端不然,他是一个好动的性子,睡觉也不安稳,不一会儿能换十八种姿势,以前在天墉城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好,但在这里才发现,真真是难以入眠。
晚饭时,陵端听了老人家告知的信息,才真的意识到出了问题。
这里是衡山脚下的一个小小村落,村民都称之为王村,顾名思义,王姓村民比较多。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当初离开同城,一路向西南而行,也就月余时间,这短短时间,他怎么可能从海边翻山越岭,徒步走到衡山。再者,这“圣元”年号分明是百多年前使用的才对。
“你在想什么?”躺在里侧的纯阳忽然开口,吓了陵端一跳。
“你还没睡啊?”陵端换了个睡姿,躺平,侧头看向纯阳,借着泠泠月光,倒是能看到那人清透的眼眸,带着一丝丝冷意。
“你刚刚呼吸声有些急促,是想到什么了吗?”纯阳眉梢眼角俱是笑意吟吟,好似带着几许关切。
“你怎么知道我没睡,也许刚刚是做梦了呢?”
“自躺床上到现在,你都没怎么动,是睡着的样子么?”纯阳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向陵端。
陵端不由的有些赧然,“对不起,吵到你了。”
“无碍。”纯阳不甚在意地回了一句,复又问道,“你刚刚在想什么?”
“一些往事。”陵端并没有将自己的疑惑告知纯阳,而是随便搪塞了一句,“抓紧时间睡吧。”
说完,也不待纯阳反对,便兀自闭上眼睡觉。
纯阳看着一心睡觉的陵端,在那双红唇上反复打量。他记得那唇是多么柔软,也记得那舌是多么灵活,还有那双曾放在他脖子上的手掌是多么温热。
是的,纯阳当时虽然不曾挣扎、说话,却是切切实实清醒着的。当陵端踏入洞中之时,他便察觉了,但由于身体不受控制,并不能将之驱逐。不过他也并不害怕,假使陵端欲杀他,他也能在最短的时间内予以致命一击。
陵端倒也有趣,解释了进洞的缘由,探了鼻息,便径自睡去,直到第二天不仅未走,还吃了他的米,喝了他的水。还拿出一粒上等丹药给他,还以那样轻佻的方式喂给他。想到这里,纯阳的眸色不由加深了几分。那丹药确实有用,昔日渡魂时需忍受一个月不能言不能动的痛苦,有了丹药,不过一个多时辰便成功掌控了身体,加上自己特别配制的调理丹药,这次渡魂不过十多天就成功了,他真的要感谢陵端呢。
纯阳摸了摸自己的面颊,想起陵端那句“看在你长得不错的份上”,既如此,我倒是不介意陪你玩玩。他抬手,摸上了陵端的手,指尖有许多血痂,凹凸不平,右手食指上还有一个造型朴素的戒指,储物戒。
修行之人,希望你好玩一点。
☆、第二章
最后陵端与纯阳决定暂时在王村落脚,此处山明水秀,民风淳朴,倒不失为一个上好的修身养性之地。
花钱买了一处被闲置的小院,雇村民简单打扫之后,二人便住了进来。
纯阳懂些医术,帮助村民治疗个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可谓是手到擒来,他自己上山采药,免费赠予村民,很快与村民们建立良好的社会关系。村民也格外感谢纯阳,夸他医术精湛、在世华佗,仁心仁德、菩萨心肠,为表感激之情,有钱的就给点钱,没钱的送点家里种的蔬菜、粮食,数月下来,他们也称得上是吃穿不愁。
这一日,日上三竿,阳光正好,陵端刚刚起床。
倒不是他太过懒惰,当初被百里屠苏打伤,紧接着又被执剑长老废除修为,重伤难愈,落下病根,而后又被告知杀害肇临的凶手其实是欧阳少恭,心思郁结,如今不仅腿瘸了,连体质都差了许多,天热了会中暑,下雨了会腿疼,只能慢慢养着。
“起床啦。”正在晾晒草药的纯阳见陵端出来了,便放下箩筐,往厨房走去,“锅里热着早饭,我给你端过来。”
未几,纯阳将饭菜端了出来,摆在树荫下,“端端快过来呀。”
陵端看着忙碌的纯阳,慢腾腾地挪了过去,“你再这样,非把我养废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