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这是多久之前的事?”这么封建。
Jimmy:“那会儿我还不认识你。”
林木:“?”
Jimmy:“认识了你,好像丢了一个世纪。”
平白无故地,想回到过去。想跟你一起跨过新世纪,历史也突然都有了意义。觉得时间不够多,能够看着你的时间永远也不够多。
小羊这时也琢磨过来味了,知道自己被丢在客厅,如果坐以待毙就永远不会得到投喂了。
于是它一蹦一蹦地来到天台,先是看见了林木,想起半梦半醒之间把自己一脚踹下沙发的人正是他,吓得掉头就跑。
跑到一半又看见了Jimmy,扭扭捏捏地停了下来,委屈吧啦地凑近了他的裤腿。它躲在Jimmy身后,好奇地探出头张望危险源林木,像一丛覆盖了雪的美丽白色灌木。
Jimmy坏笑:“你最近是不是吃过羊肉?”
林木:“……在卡拉奇吃了。”
Jimmy:“难怪。她鼻子可灵了,最讨厌吃羊肉的人。”
他拉起林木的右手,装模作样地放在对方心口上,郑重地拍了拍:“跟我默念:小羊是好朋友,不是好吃的。”
林木:“……”
Jimmy突然很同情那个公主。
她美不美丽、勇不勇敢,都不重要——谁愿意为了他人的战争去死?没有人应该为了他人的战争去死。
纵使沙漠荒凉、孤寂无望,只要有哪怕一只这样绵软的小羊陪着,就不会有人愿意去死的。
那位异族公主本应活过她庸碌而漫长的一生,却不幸成为历史书上的烟花,一味调剂,一抹粉色的花边。
Jimmy的传呼机突然响了,是机场急召,天刚亮就有新的航班紧急备降,证明K国的灾情持续恶化。
他想,这次一走,不知何时能再相见。历来千山万水,很快天各一方。他对林木说可以随时借住他家,住多久都没关系,虽然心里清楚,他是不会久留的。
于是Jimmy没话找话,想把离别拖得长一些,再长一些:“还没问你,昨天那趟飞得如何?”
林木:“要听实话,还是滤镜过的?”
Jimmy:“滤镜过的。”
林木:“很无聊。全是云。”顿了顿,“所以只能想你。”
诚实大方,毫无遮掩,让Jimmy讶异。
那人正了正自己的机长制服,老实人的形象,不是为了撩——看得Jimmy喉头一紧。
Jimmy迅速恢复了平静:“现在没时间了,晚上回来我再给你做葱油面。”
林木:“吃你说的那个火鸡面吧。”
Jimmy朝他一笑:“也成,给你少放辣。”
林木看着Jimmy的背影远走。
视线尽头,本城唯一一条水泥路通向塔尔机场。他只失神了一刻,便听得楼下纪圆圆迎风嘶吼:“林木,你给我等着!凭什么老娘在招待所大堂睡睡袋,你却能住豪华城堡酒店附带天台看日出?你还有功夫逗羊?你逗老娘呢吧?见信都快急疯了。”
她换回了飞行服,只在颈间系了一条优雅的橙色丝巾,此时顶风而飞,像只交通信号灯。
陈延的摩托停在路边,他冲机长挥手打了个招呼,把她安全送到地方便也就准备掉头走了。
“等等,帅哥。我刚来,人生地不熟。借个车,两三天,到时候我给你还回招待所,你看可行吗?”
纪圆圆说着,魔术般从自己的飞行员口袋里变出一盒烟,刚准备掏出一根递上,便被陈延痛心疾首地制止了:“抽烟有害身体健康。”
纪圆圆:“嗨,那都是医生骗人的。我奶奶抽了一辈子烟活到九十六,没毛病。”
陈延:“我就是医生。”
纪圆圆:“……”
陈延把摩托车和头盔一并给纪圆圆留下,见她满脸嫌弃地瞅着头盔,还特意叮嘱她行车必须戴——虽然颜色土了点,但关键时刻能保命。
他说完这些,自己伸手拦了辆本地人的中巴,利落地爬上车顶开始检视随身急救袋,准备去美援会的临时营地了。
林木把羊关在屋里,反身锁上了Jimmy家的门。见纪圆圆还在透过窗子瞪着自己美丽的大眼,打量着那只无辜的小羊,便突然开口:“小羊是好朋友,不是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