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一方通行像听到了好笑的事情一般笑出了声音:“就是因为我也是这样的败类才能说出这种话来,不过用十七个人和一万人对比,想想就能知道我可是比他们还要不如的败类,不然也不会被派来处理他们。啊,虽然说到底我们到底是同一类人……”
“就不能把他们交给警备员吗?”
“哈?你以为给我工作命令的人是谁?”一方通行的声音中带着一贯的轻佻与嘲讽:“是学院都市啊。”
“那实验呢?!你明明可以拒绝掉的吧?!为什么还要进行那些实验?!你有理由去拒绝他们的吧?!”上条当麻猛地站了起来,凭着直觉抓住了第一位的肩膀。
“啊啊……我就知道又是那群家伙,虽然之前有答应过他们,那也是因为他们对我的反射没办法啦,大脑受伤之后就不做了,毕竟一个不小心他们会突发奇想的把我弄死在手术台上呢。”
“回答我的问题!”上条当麻大声吼道。
长久的沉默之后——
“实验啊杀人啊什么的,只要习惯了就好吧。”
或者说,必须去习惯,无论自己是否带有恶意,总会有不自量力的人找上门来,如果不去习惯的话,恐怕最先因为心理负担崩溃的人就是自己吧。
上条当麻松开了握住一方通行肩膀的手,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靠在了背后的墙壁上。
他说,习惯,残酷的实验与违背伦理道德的杀戮被他说成……习惯。
而对面那个少年自顾自地说道:“就像你们不会拒绝学院都市对你们进行的超能力开发一样,电击也好心理暗示也好,一开始可能会讨厌,但总有一天会习惯的,杀人和实验对我来说就像吃饭睡觉一样熟悉,或者说……像你会不求任何报酬的帮助别人一样,虽然这两者没有什么可比性,不过真要说起来的话,你的生活比我的更加扭曲吧?上条当麻,连我这样无可救药的恶党都要帮助的话,你不觉得很恶心吗?帮助善人得到的叫做善,帮助恶人得到的可只有罪恶啊。”
黑暗中,上条当麻没有任何回答。
“其实你只要像在派车场那次一样,把我一拳打倒扬长而去就好,你这种不分好坏的怜悯只会让我感觉到不爽而已,别妄想能让我感恩,我啊,不需要你拯救……”
“你给我闭嘴!”
一方通行的话被一句怒吼打断,同时脸上挨了一拳。
但因为‘一方通行’的力气实在太小,‘上条当麻’只是后退了两步。
“你那是什么鬼话?!因为杀了人就不配得到拯救?!然后就放任你去杀更多的人?!对!我简直要恨死你杀人的恶行了!就像现在这样!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把你按在地下打的爬都爬不起来!但这和我要把你从那种无聊的善恶情节里弄醒半点关系都没有!”
上条当麻突然的暴怒让一方通行愣在了原地,而那个少年还在说着:
“说什么习惯?!你在为你的懦弱找借口吗?!杀人这种事能像吃饭喝水一样去习惯吗?!应该去习惯吗?!我去救别人只是因为我知道他们需要帮助!那你去进行那种无聊的实验又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
“为了变强……”
“变强?!你都已经有那么强的力量了!你能做的明明比任何人做的都多!你却选择了最不该选的那条路走!”
“我的……力量?”黑暗中,一方通行疯狂的大笑起来,“你让我用那种东西去救人?!救人这种事情我从一开始就做不到!大英雄!别把你天真的想法用到我身上啊!你也看到了吧!拥有这种力量的我连伸出手都不用就可以杀人!不管我想不想!谁想伤害我谁就会死!现在我用这种力量杀了上万人!你在对一个杀了这么多人的杀人犯说救人!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只因悲哀的过去就被人怜悯才是一方通行所不想看到的场面,不论为自己找怎样的理由,杀了一万人就是杀了一万人,这是救多少人都赎不了的罪,也不可能高呼着‘我也有痛苦的经历’就能免去良心的不安。
“就因为这样你就放弃希望了?!那你就放弃去救人?!一方通行!你敢说你从来没想过去救人吗?!你不是做不到而是根本不敢去做!”
“不……”仿佛被戳中了埋在内心最深处的想法一样,一方通行发出了微弱的抗议声。
“你没想过从黑暗中逃离吗?!”
“闭嘴!”
“你真的想杀人吗?!你不想有人救救你吗?!”
“你别用那个声音和我说话!!!”一方通行崩溃一般嘶吼着,狠狠一拳打在了上条当麻脸上,踉跄了一下摔倒在地。
他什么都不想听,唯独那个少年用那个声音说出的话他一句都不想听,简直……就像是另一个‘自己’对他的灵魂进行拷问一样,狠狠地责问他为什么什么都做不到,把自己至今为止所做的全部决定都否认,把‘一方通行’披上的那层名为‘冷漠’的外衣全部撕开,暴露出来的是至今为止一直存在、早已溃烂坏死的伤口。
而这些他认为的早已不存在的伤口,被暴露在别人面前的时候,撕心裂肺的疼痛就像被打开闸门的洪水一样,卷挟着无尽的绝望涌来。
一方通行无法救人。
一方通行只会杀人。
一方通行已经放弃希望了。
一方通行将会永远生活在黑暗中。
一方通行,不需要被人拯救。
这些话他曾告诉过自己多少次呢?
多到已经成为了准则烙进他的生命里,而现在这个少年毫不留情的把这些问题重新丢到他面前:
真的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