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瑶也不多问见了魏无羡要谈些什么,他总是信蓝曦臣的。他把琴交给身边的门生抱着,便转身出蓝府踏上马车。
金光瑶坐在马车里,百无聊赖,见琴躺在一边,便随手勾指弄弦,心思早已飘远。
温家已败,金子勋斩首,三省六部元气大伤,太子之位三月内必然会落在金子轩头上。金子轩毕竟还他了翡翠观音,也不必非要死——那便只能在三月内把兵符弄到手去逼宫了。
“三个月……”金光瑶皱了皱眉轻声自言自语,“按照《乱魄抄》的进度,七日内聂明玦必然走火入魔而死……到时候怀桑若起了疑心要查他的死因,必然会来求救蓝家……”他忽然抿唇笑了,心里早就打好的算盘总算能起作用,“啊呀,那就拿命来赌一赌。”
他听到马车外有马蹄声不紧不慢地跟着,且有一股灵力轻声敲打着马车壁,便挑开窗帘虚虚看了一眼,正见苏涉骑白马装作碰巧打马而过,轻轻点头说了句“殿下”,朝着侧帘飞进一封信,便装作无事继续往前离开了。
金光瑶打开信封。
“瀛洲部署已近竣工,只等殿下前去确认。另,薛公子已把射日之征中的阵亡修士皆炼化成可为我们所用的凶尸,现藏于瀛洲地下暗室。万事俱备,只缺兵符。”
金光瑶微微笑。
他最近每隔一天就去聂府加固《乱魄抄》的功效,抚琴时和聂明玦聊天,二人关系总算略微改善一些,这便套出了不少关于兵符的消息。待聂明玦死后他从聂府里拿走半块兵符,聂怀桑对兵事不懂,一时半会儿估计想不到兵符之事,若薛洋得手,顺利从皇帝那里偷来另外半块兵符,那么逼宫基本没有问题;就算行动失败,他也有后路可退,诈死而后退返瀛洲,待时机成熟卷土重来——自然,他不希望被逼到动用瀛洲的鬼将兵力,最好是可以把老皇帝一击毙命,金光善。
金光瑶思索了会儿,感觉车辙转得缓慢了些,心想大抵是快要到聂府了,遂坐正整好衣襟,抱起身边细弦微动的琴,准备下马车。
蓝曦臣近来夸他说和聂明玦的关系缓解了很多。大抵是因受了他奏音之助,聂明玦对这个三弟总算不是一见面就想气势汹汹地盘问。
今天聂明玦心情不错,在和聂怀桑下棋。他戍守边关多年,自然对这种事情一窍不通,沙场上打架没人打得过他,棋盘上却被他不成器的弟弟杀得节节败退;同为聂家人,聂怀桑从小贪玩,扔兵器丢在一旁光顾着往古玩堆里死命钻,遂不折不扣把琴棋书画挨个儿琢磨了遍。
聂明玦落了一子,立刻被聂怀桑小声抗议说,大哥,你不能这么走。
聂明玦阴气沉沉盯了他一眼,聂怀桑瞬间背后一凉,坐得挺直,什么话都不敢说;转眼瞥见门生领着金光瑶来了,又眉开眼笑打招呼:“三哥!”
金光瑶笑着点头,走到棋盘前,感慨道:“难得大哥有兴致陪怀桑玩棋呀,挺好挺好。”
聂怀桑瞅着金光瑶的腹部,终于没忍住,吭哧吭哧凑上去,用食指戳了戳金光瑶的肚皮,震惊:“这个球这么有弹性的吗?!”
金光瑶点头:“实不相瞒,二哥他决定帮他小名起球球了。”
聂怀桑:“……”
聂怀桑一脸震惊不可置信:“二哥他……给自己娃起名这么随便吗?……”说罢不忘继续拿手轻轻戳了戳那球。
聂明玦看不下去了:“你当年在娘胎里也就是这么个球,瞎起劲什么。”
聂怀桑见金光瑶在旁边,知晓聂明玦不会当场罚他去校练唱练剑,便腆着脸期待发问:“大哥,我没出生时,你有戳我娘的肚皮吗?”
聂明玦斩钉截铁:“没。”
聂怀桑有点失落:“哦。”
金光瑶摸了摸聂怀桑的头,吩咐身边门生去把琴架起来,笑道:“好了,我该奏琴了。”
聂怀桑举手,想着要跑路:“我突然好困!”
聂明玦白了他一眼,他便立刻乐呵乐呵收拾了棋盘夺门跑自己屋里去了。金光瑶但笑不语。
聂府到江府的路程并不太远,一路上金光瑶都在捶腰,心说真是活受罪。
到了江府门口,蓝曦臣便把他从马车上牵下来。
江府新成,魏无羡又无心招收门徒,因而偌大府邸也只有几个人罢了,冷冷清清,无甚热闹气息。
已有人候在府口,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女子,眉目虽高傲,神情却也不很坚硬。
金光瑶笑道:“想必这位便是温情医师了,射日之征,多亏了您。”
温情亦笑:“谬赞了。敛芳尊好眼力,我已和泽芜君谈了些许时候,”一面说着一面往里头走,“二位请跟我来。阿宁,你把门关好。”
金光瑶这才注意到门后还有一人,不怎么说话,一直微微低着头,是面容极年轻的一个青年人。撞上金光瑶探究的目光,两两面面相觑,竟是对方先红了脸,把门关死后,紧紧跟在温情后面,寸步不离。
温情转头道:“舍弟不善与人交谈,未与二位打招呼,还请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