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啊!”黄少天脾气没收住,擂了他一把,是真用了力,喻文州被推得向另一边靠了两步。
“嗯……”喻文州抬起头,狭长的眼睛在刘海后面些微黯然。
这时他们站在走廊上,外面雨已经差不多停了,大厅里依然灯火通明人声喧哗,仿佛戏还没有收场。
“其实我问的时候也是知道的。”喻文州说,“就是想试试,本来希望还有办法。”
“没办法?不能吧,谁结了婚还不让离了?哪条法律规定的?”黄少天捞过喻文州的大伞,鸟喙般笃笃戳着地面。
“新婚姻法规定,AO的婚姻,须满一年后才能申请离婚。”喻文州声音发沉,也失去了保持了很久的人模人样,十分颓然,“出于对omega的保护。”
黄少天不说话了,喻文州没有对他的性别表示出任何的惊讶,提起来更像在说别人的事。
此时让他头疼的,还有怎么让喻文州替他守口如瓶,毕竟和喻文州不是推心置腹的关系。
喻文州边说边往外走:“我也知的,民政中心解决不了,我暂时只能想到一个办法……”
“什么?”黄少天跟在他身侧,看他面色不佳,料想大概也不会是什么好主意。
“回广州以后,我找人重新办一次身份证明,把性别改成B。”喻文州顺着台阶下去,远远地打开了车灯,“这样的话,应该能提交解除婚姻的申请。”
“我的妈呀!”黄少天叫出声,“再想想吧,你这个办法听起来太……陡峭了。”
他用了一个尽量不显得吃惊的措辞。
当然,他这天吃惊已经足够多,吃得连肚子都不饿了。
两人在坨丹镇找了家还算过得去的酒店,开了两间斜对角的房间。
喻文州打内线电话问黄少天:“你吃饭吗?”
黄少天躺在床上,手在空气里比划:“吃,怎么不吃!倒霉还不让活啦。”
出门之前黄少天认真检查了自己。
适才他情绪波动太大,不知道真是吃了蘑菇的缘故还是被什么玩意下了降头,从急迫到慌张,完全不是平常会有的状态。
怕是因为环境和饮食的改变,导致的腺素失调。
黄少天并不在发情期,但也不容许自己出问题,尤其遇到这种状况,更需要他镇定下来。
忘了烧开水,他接了杯自来水吃了些调理的药。又从小冰箱里找到一些冰块,用毛巾和塑料袋包裹起来冷敷了一会儿颈间。
镜子里的人神色非常清明。
下了大堂,喻文州坐在沙发上等他,又回到那种装腔作势的从容,反而让黄少天不大爽。
酒店门口有家土家火锅,铜盆高耸,筷子有二尺来长,盆中央一个圆孔加碳,缓缓冒出白烟。
黄少天就在阵阵白烟中生无可恋地和喻文州偶尔对视。
喻文州总是很恰到好处地收回目光,他刚洗过澡换了一身黑衣,看上去严肃了些许。
黄少天笑他:“你蛮好玩儿的啊,结婚穿上一身黑。”
喻文州喝了口茶,这茶苦得黄少天下不了嘴,喻文州却喝得很平静:“因为没有提前准备,措手不及。”
黄少天眯着眼睛,手刀在自己脖子上呲呲两下翻出眼仁,做了个自尽的表情。
喻文州抬起筷子挡了挡:“吃饭吧。”
土家野菜并不是人人都吃得惯,多少带着刺口的味道,两人在蒸腾的白烟里吃得沉默而蹊跷。
黄少天忍不住问:“这是什么菜,你认识吗?”
“不认得。黄少知道?”黄少是同行中广为流传对黄少天的称呼,喻文州也是随着叫。
“知道我问你干嘛。”
气氛十分嘲讽。
黄少天咬了两口就把菜从碗里扒拉出来扔在盘子里:“难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