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吧。”黄少天昨天瞄过喻文州身份证,其实很清楚。
喻文州从最里面的货箱扛出一口袋二十来公斤的药材,不急不缓地往停车场走,看上去竟毫不吃力,路过时还微笑道:“虚长半岁。”
黄少天决定离喻文州远点,这人眼尖也罢了,耳朵还灵。
由于他俩昨晚上没休息好,回程的长途交给王杰希当司机。
黄少天在副驾上打着哈欠。
一路青山绿水,喻文州在后座睡得很沉,睡相端正,没有动静。
没过多久黄少天也睡着了,醒来时越野车刚钻出隧道。喻文州扶着他的座椅靠背和王杰希轻声说话。
他的手指稍稍碰触到黄少天的头发,不过黄少天懒得再动,又闭上了眼睛。
第六章
夜城之行是喻文州和黄少天第三次打交道。
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几个月前,在药业集团的年会上。所有的分公司和合作方代表坐在酒店会议厅里,过耳边风似地听领导长不胜长的讲话。
这年广州的冬天北风严酷,室内空调却开得很足,大家纷纷都脱下外套。
广州这样的大城市,稍微上档次的封闭式场所内,中央空调送风都配有等离子抑制剂,以保证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而因为设计方各不相同,这类等离子药剂的成分也有细微差别。
喻文州十岁之前患过很长时间的呼吸道疾症,病好之后嗅觉就比寻常人要敏锐一些。
他有一笔没一笔地记写着领导讲话,不时在本子上画出几个药结构图式,又给它们添上眼睛和嘴巴。
鼻腔微微有些刺激,他闻到了空气里氯松的气味,类似淡淡的消毒药水。
喻文州是内行人,知道这是一种抑制类添加剂,对人体没有副作用。
会议没完没了,他座位前方褐黄头发的年轻人抓了抓脖子,留下几道淡红的印子。
一个微不足道的举动,却让喻文州提了点神。
大约5-7%发情期的男性omega在自体激素、信息素和抑制剂的三重作用下会产生抗体,对氯松有轻微过敏反应。
这样的例子他曾经见过。
虽然业内对第二性的探讨如火如荼,大多数人的性别也不是秘密,但发情期仿佛是这段话题的边缘地带。
人们会公开谈论性征和社会结构,权益与个体差异,即使已经论及标记和保护,却少有人会堂而皇之地表示自己正经历发情。
在抑制类药品高度发展的时期,日常看来,无论alpha或omega都与beta无异,一样正常地工作生活,栉风沐雨,经历时光带来差不多的磨难和幸福。
而被标记后的omega,他们拥有专属对象的发情期更加剧烈和漫长,常用抑制药物会造成身体损伤,所以不少人选择留在家里,或是非发情期从事一些阶段性工作,这种性质的工作在机关部门和大小企业里也有许多岗位。
社会上当然不乏被遗弃omega的例子,所以解放O权的呼声也甚嚣尘上。
这些都是额外的话,重点是在当日喻文州能很确定地知道,坐在他前面的年轻人是一名身处发情期之中的男性omega,这件事让他稍微留意了一下。
作为医药界人士,他是信任抑制剂效用的,只是眼前这人有过敏症状,万一有个意外,会场内会很麻烦。
不过他纯属多虑,一场三个多小时的会议下来没发生一丢丢波折。
喻文州写字之余分神,盯着人脖子看了一会儿,在纸上画了三条痕迹,又给涂掉了。
会议结束后,喻文州的老板方世镜过来把一直坐在他跟前的这位年轻人介绍给他。
“987司的黄少天,下个月跟集团几家下属公司,还有他们,那个联合招标会,我之前跟你说过,你们先认识一下。黄少,这是喻文州。”方世镜站在他们中间比划。
面前的年轻人眉眼精神漂亮,主动抓过喻文州的手一阵甩动,然后开口就没收住:“方总,喻总,新年好新年好,还是你们中间机构好做。今年?今年我们也不行了,我跟你们说,这年头做甲方乙方都像狗一样,现在人都认国外的药,进口药从六月关税降下来我们进的是白菜卖的是草纸,讲真,军企都不管用了,我们老大今天坐第一排,我看他开会头都不敢抬一下……”
黄少天的名字喻文州是听过的,三四年前就有合作方说过987有个新人跑业务特别拼,想撬过来军企墙角太硬没办法云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