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表牌在床头挂了个300天倒计时。当然,如果时间到了,前前后后办理各种手续,未必有那么准确,他也只是觉得好玩。
黄少天喜欢快速的东西,像是豹子、闪电、短跑和连续响动的电脑键盘,他对时光流速有种莫名的好奇心。住在喻文州家里本不是什么不得了的事,给这段时间加上了有头有尾的期限,让他觉得接下来的日子并不会太难度过。
晚些时候,黄少天和喻文州一起吃了烧腊饭,开了黄少天送的红酒小酌两杯。
他俩一边吃喝,一边是电视上播放当地新闻。
市井新闻里没讲什么好事,有说男子砸金店,有说货车闯红灯撞人,还有一对AO情侣在24小时自助银行啪啪啪被人录像什么的,当下社会,这类状况并不罕见。
黄少天就曾在原来小区楼道里见过不下两次公共场合交媾,可以说是发情不等人,也可以说是年轻人乱来,固然不值得宣扬,调侃嘲笑却也不怎么有格调。
之前的几个新闻黄少天都嚼着叉烧叽叽喳喳评价一大堆,讲完当事人讲媒体视角。
他看电视很热闹,喜欢和电视里的人一搭一唱。新闻主播说“明天见”,他会摇摇头:“明天不跟你见”。
喻文州仿佛在看两台电视。
被偷拍那条新闻,黄少天在往嘴里塞东西,没吱声。反而是喻文州说话:“到了时候你和我说一声,我出去住几天。”
黄少天侧过头:“乜野?”
他刚说完,耳朵后面就红了,然后急急忙忙吞下嘴里的肉,张了张嘴小声说:“我自己知道,我会回我那边的,这是你家啊。”
黄少天从没和人认真讨论过发情期,熟人之间偶尔扯淡开玩笑的成分更多。喻文州说话时神情太过郑重和气,反倒让他的面皮薄了三寸,整个脸都热了。
于是黄少天支吾着把话题扯到怎么平摊物管和水电气费用,林林总总包括吃饭的生活费问题。
数字总是不会尴尬的。
两人达成的一致意见是,由于双方都会有长时间不在广州的情况,每个月的费用再具体结算。
吃完饭,黄少天关上门打了会儿网络游戏,喻文州家的网速快得惊人,以至于他所向披靡全身是挂。
而后平稳快乐地睡过了第一个晚上。
一觉醒来300天已经减少了一天,流逝的声音历历都在耳边。
第十章
平心而论,黄少天刚入住的前几日,喻文州有过一点琐碎的顾虑。
既是从生活习惯磨合的角度,也担心两人的信息素会相互影响。
半个月之后,喻文州发现一切进行得异常顺利。
黄少天大方向上非常有主意,小事完全不会斤斤计较,无论从哪方面看,都很容易相处。
他并没有如自己所说把屋子弄得一团乱,反而时常动手劳动,阳台上被小偷踩塌的花架还是黄少天修好的。除了做饭水平马马虎虎,喻文州不可能求全责备,黄少天多炖一口汤分给他本来也不是义务。
另一方面,黄少天的所有表征都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beta,连洗澡过后的浴室也没有泄漏痕迹。喻文州不必用任何有色眼光看待他,家里的气氛爽快而干净。
虽然黄少天在客厅等公共区域叽里呱啦,有时话多得像是住进来了五个人。但晚上关上房门后就不会再出现,也不会发出响动,像是夜深就会断掉信号的电台。
是以他们之间很快形成了一种自然平等的关系,仿佛稳定成熟的多年知交,或合作愉快的业务伙伴。不亲近,也不拘谨,彼此都很适应。
只是偶尔,确切地说,只有那么一次,让喻文州觉得稍微有些不同。
那天半夜,已经过了一点,停了一次电。
喻文州数分钟之前挂着网打了会儿游戏,已经关了电脑躺下拿出书本催眠。
眼前蓦地黑了,空调停下来,虽然入了秋,仍然和夏天没什么分别,很快湿热就融进黑暗里。
刚停电时,隔壁房间传来一声“卧槽”。
喻文州和黄少天聊过同一款游戏,尚未正式切磋。只是他不明白黄少天怎么做到关上门打团战不说话的。
此时停电突发网络中断,黄少天激战正酣被迫下线,终于爆出骂声,情急不言而明。
喻文州笑着静静听了一会儿,而后又是一片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