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骨头全都被折断,疼痛的感觉来的猛烈而猝不及防,瞬间就将胡樾淹没。火烧一般,从骨缝肌理一直蔓延至五脏六腑,仿佛立刻就能将他整个人催成灰烬。
这痛苦凶猛而持续,嗟磨着人的骨血,仿若没有尽头。全身上下如同散架,脑子昏昏沉沉,乱成一团麻。他眼前看不大清楚,又闭上眼缓了一会儿,再睁眼时才终于看清眼前。
地牢。
双手被沉重的镣铐锁着,他看着眼前的狱卒,居然还能笑的出来。
“居然没杀了我?”他勉强撑起身子,尽量给自己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他还有什么目的?”
“胆大包天,居然敢弑君!”那狱卒伸手将另一盆水泼向胡樾,冷冷的说道,“放心,过不了多久,就是你的死期。”
胡樾被兜头泼了个透心凉,水顺着头发脖颈往下流,浑身湿透。
他咳的惊心动魄,恨不得把肺都咳了出来,半晌才哑声道:“他说我弑君?!好啊,好一个一言九鼎的天子!就连给安罪名都让人辩解不得!”
他说着大笑起来,“皇上这是想让全天下都知道,我胡樾愿作荆轲第二?!”
“且让你再得意几日。等陛下入了陵,有的是你的好果子吃。”衙役冷笑道,“到时候,不管是车裂、腰斩,还是凌迟,总归是轮不到你来选。不仅是你,你家中九族,都得陪你一起死!”
“什么?”胡樾像是没有听明白似的,“陛下入陵?什么入陵?”
他愣愣的看向衙役,“陛下怎么了?”
衙役没有理睬他,只是将牢门锁死,而后转身消失在胡樾眼前。
胡樾额角剧痛,恶心眩晕,就连思考也没法专心下去。
他昏昏沉沉的想,皇帝难道出事了?
可是怎么会呢?当时在场只有他与皇帝,还有容妃……
容妃……
容妃?!
如果皇帝后来出了事,那容妃呢?!她又怎样了?
他当时不省人事,如果皇帝也出了问题,那唯一一个清醒的就只有容妃了。
刺杀皇帝,栽赃到他头上,这个局并不高明。只要找个太医来查探他的身体状况,就会知道他当时根本没有能力去刺杀皇帝。
可如今看来,竟像是直接定了罪,胡樾有些想不通。
他又开始仔细回想方才狱卒说的话——入陵?皇帝能入什么陵?难道是指帝陵?
帝陵……
他猛然睁眼,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入陵?!
皇帝驾崩了?!
这个猜想实在太过惊心,胡樾下意识的立刻反驳自己。可看那狱卒的态度,又绝不是小事。
他原以为这一计是皇帝所设,可倘若事实并非如此呢?
若是就连皇帝都被算计在其中……排除他,就只剩下一人了。
衣服黏在身上,被身体的温度蒸的半干。体力下降的很快,胡樾靠在墙边坐着,渐渐便有些坐不稳。
不知什么时候晕了过去,醒来时牢中又多几人,一位太医正在给他喂药,胡樾满嘴苦涩,勉强抬起手接过碗一口喝干。
嗓子像是锉刀刮过,胡樾嘶哑道:“多谢。”
那太医叹了口气:“少爷不必客气。您正发着高烧,身体又虚,还需珍重,万不可见风受凉。”
胡樾笑着点了点头,抬眼看向站着的那人,涩声叫道:“师父。”
邓扩没有应下,只是与太医点了点头:“有劳。”
太医收拾好东西,看着胡樾叹了口气,背上药箱离开地牢。
太医走后,牢中只剩他们二人。
邓扩紧紧皱着眉,看向胡樾,目光复杂。
胡樾迎上邓扩的眼神,神色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