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Chapter.5

消毒水味充斥着哨兵敏感的神经。即便有白噪音的压制，堂还是觉得有些头疼。

但有些东西让他更难受。

两年不见，光已经不再是他印象中的样子。少女曾经的梦想是做个红遍天下的网络偶像，所以皮肤保养得很好，精致的妆容在镜头前不漏一丝死角。然而现在她紧闭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脸色苍白，发丝凌乱，只有屏幕上跳动的电波证明她还存在生命体征。

“光……”堂紧咬着下唇，想伸手替她抚平皱起的眉头，却被伽罗抓住了。

“不要碰。她的精神状态非常不稳定。没有向导的保护，贸然闯入就是死。”伽罗的神情很严肃，“白鸦只能保护你不受到她的精神干扰，但能不能将她的意识带出来全部取决于你。对第一次进入精神世界的人这确实是个很大的挑战，但我们别无选择。”

“如果我真的失败……会怎么样？”

“如果她失控，她和你将会同时进入脑死亡状态；如果你失控……”伽罗转头看向他，“为了保护白鸦的精神安全，我会在门外待命，如有异常，就地处决。”

“还真是霸王条款，从头到尾没有给我拒绝的权利。”堂扯了扯嘴角，“不过，我不会就此止步的。”

“但愿如此。”

门被打开了，先进来的是秋葵，她的身后跟着低头玩游戏机的白鸦。

“准备好了吗？”她看向堂，“白鸦，做正事了。”

“等我存个档。”白鸦的动作很快，而“塔”唯一的S级向导竟然就这样等着他。堂感觉自己某方面的认识再次被刷新了。

他将PSV揣进兜里，抬起头来。堂这才注意到他换了身衣服——住院部自然比不上他的暖房，白鸦的棉服扣得很紧，围巾在脖子上缠了好几圈，帽檐压得很低勉强露出眼睛，如果不是因为影响操作，堂相信他绝不介意戴两层手套。

他很怕冷。这个结论并不难得出。

“我和秋葵就先到外面去了。”见人已经到齐，伽罗向堂点点头，“多加小心。”

病房的门被关上的那刻，空气里只有尴尬的沉默。

白鸦抬头看了一眼堂，“你是第一次和向导合作？”

“呃……算是吧。”他挠了挠头，“所以我不太清楚——”

“听我的就好。”对方似乎并不想跟他多说话，闭上眼睛。

某种不可视的力量向着堂涌来，他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拖进了深渊中。

身体明明一动不动，却有种在无休止地坠落的感觉。当堂终于能够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正躺在无边无际的草原上。远处是蜿蜒起伏的山岭，悬崖峭壁上生着坚强的野花。堂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地上的青草，指尖竟然还有露珠的触感。地上折断的树枝，燃尽的篝火仿佛代表着人类生存过的痕迹。苹果从树上掉下，在青草堆里滚了几圈沾上了泥土。

这个场景让他觉得似曾相似，因为太美好了，而美好得不像是“白鸦”的精神世界。

但现在堂不关心这个。因为在一线之隔的世界，他看见了空中的光。

无尽的黑雾以她为中心缠绕着转动。她仿佛在做一个醒不来的噩梦，从挣扎的表情就能看出有多痛苦。脚下是深不见底的暗，那些黑雾正在将她向深处拽去。

“光！”堂急匆匆地向她跑去，却被抓住了衣领。

“她的意识仍在反抗，还有机会。不要刺激她。”

熟悉的声音。“白鸦！你怎么……”穿成这样？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精神世界里我想变成什么样都可以。”白鸦轻轻理了下披风的毛领，“在这里我的行动不受到任何阻碍。先别动。这是向导之间的战斗，哨兵在这里毫无意义。”

堂确实明白。从进来开始，他的五感又回到了普通人的级别。

“先让我完成我的任务吧……”白鸦似乎不太情愿地说。下一秒，他从堂的眼前消失了。竟是直接瞬移到了光的背后，朝着她的头直接开了一枪。

“找到你了。”

那些黑雾惊慌地将光包裹起来，却被第二枪再度打散。

“藏起来也没用。怪盗找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东西。”

仿佛意识到纯粹的防御是徒劳，黑雾扑向白鸦，试图把他一同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