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柳伯身首异处,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对方的血实则是染在他手上的。
——但他不会后悔。
第51章番外:后来事
薛存芳和聂徵已有两年不得见。
他在中山,聂徵在京城,相隔两地,千里之遥,唯有鸿雁传书以寄托一二。
好在这两年他也没怎么闲着,皇帝颁布敕命于剑堑关外重筑外城,大抵是念及昔年发起此事的薛将军,薛存芳也落了个监工的职责。对此他分外上心,一得闲就频频往关外跑。
大昭在北疆有这番大动作,匈奴自然不乐见。
匈奴人暗中纠集了一支军队,不时前来侵扰滋事,北军遂往外城调拨了人马驻扎。只是敌暗我明,匈奴潜伏在暗中伺机而动,大昭军队难免被动,好在人数上是敌寡我众,几番摩擦下来,也没叫匈奴人讨得什么好去。
第二年匈奴人渐渐不怎么来了,似是就此偃旗息鼓了。
大昭人以为这些匈奴人是见攻城无望,灰溜溜地滚回北边放羊去了。
薛存芳却不这样以为——他对匈奴而今的那位单于有几分了解,呼延墨毒不是个会轻易善罢甘休之人。
他只得督促各城尽快修筑烽火台,以备不时之需。
因皇上的一纸诏书,这一年来为各种由头奔赴关外的人多了起来。因其余城池未成,九渡城便被重新翻修和扩建了一番,而今城中来往人马繁多,不复昔日的荒凉冷清,已成为了北疆一处举足轻重的枢纽。
那是第二年的冬天,第三座城池雁回即将竣工。黎明时分,天边隐现一抹微茫的鱼肚白,悄无声息地向周遭蔓延,驱散了深沉的夜影,而静静蛰伏于地平线上的夜影抢在这之前,竟纷纷浮动起来,一齐涌动着向雁回奔来。
城楼的守将发现异状,放眼远眺,顿时悚然色变。
他扬声大吼道:“匈奴人来了!”
北疆十七年无事,一朝再起干戈。
右贤王携十万大军汹涌而来,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驻留在雁回的军士人数远不及敌军,况休兵近二十年,军中大多年轻人根本没和匈奴人打过,这一交手竟大有生疏之感,匈奴人之悍勇比过往听闻更甚!
大昭军队在匈奴人的攻势下节节败退,主将见不敌,萌生退意,遂弃城而逃。
匈奴军队不出半日即攻下了雁回。
诸人一路溃逃自九渡城,接到狼烟信号后,九渡城和另一座九韧城已是大门紧闭,紧急调度起人马和军备,做好了交战的准备。
剑堑关的北军亦在第一时间被调遣到了外城来。
只是都来不及了。
当天日落时分,北疆的天空亮如白昼,晚霞被冲天的火光映照得艳丽无匹。
——匈奴人将雁回城一把火烧了,城中来不及逃出的百姓和工匠有两万,士卒有八千。
这些人匈奴一个都没杀,通通抓回去做俘虏,传话要和大昭人谈条件。
皇帝得讯大怒,在朝上亲封了一位大将,不日将赴北疆统率北军,迎击匈奴。
对这位人选,薛存芳心中有数。
薛氏如今无将才,晏氏常年守着南边,当年北军出了那档子事儿后,留下的几位将军都是主和之人,终归少了几分血性。皇帝手上可用之人不多。
到真见了这人时,他还是生出了一分疑惑。
那是在中山太守为新任的北军大将军接风的晚宴上,薛存芳应邀前往,时隔两年,终于再次见到了聂徵。
目光相接时,聂徵的眼神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刻,方才若无其事地移开了。
晚宴上他没怎么和聂徵说话,齐王殿下、北军大将军……炙手可热的红人啊!多的是围着对方说话的人,不差他这一个。
只在离席前他走到了聂徵面前,预备客套地和对方打个招呼,表示小侯身体微恙,先行告退,就不奉陪了……
他执起酒杯,还没说话,一旁有多事之人先开了口。
“中山侯与大将军当是旧识吧?”
废话!薛存芳暗暗腹诽,面上抿起嘴角笑了一笑,“确是有旧。”
“暌违日久,今日再见王爷,风姿不减当年。”又说了一句漂亮的场面话。
于是聂徵也跟着笑了,觉得这话太假,谁又能比得过眼前之人的风采?
他忽而伸出手,从另一侧握住薛存芳手中的酒杯,掩在旁人的目光后微拢住对方的指尖,再低下头去,就着薛存芳的手饮下了这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