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深听着眼前人的义正言辞,本已有了些许的愧疚之意,却在听到他对那陌生男人亲昵的称呼之时,把唇边道歉的话语压了下去。
他不发一言离开客厅。
“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如果你不想看到我们就明说,楼下正有一间新咖啡馆营业到深夜,以后也不会劳烦你周先生开门。”
周景深陡然停下,几大步回到那人身边。姜海诺看到周景深阴沉着脸,神色可怖地接近他,心跳也提了起来,脸上却不动声色,澄清的双瞳注视着不甘示弱。
怎料男人缓缓靠近他,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
却越来越粗暴了。
伴着挥之不去的危险气息,唇片被近乎野蛮地舐咬着,血腥味溢出空气,缠上颈际和腰上的手每一寸都诠释着力道,姜海诺感到陷入后脑头皮的指甲扎入的痛楚。他被这野兽般的举动激怒,手脚并用地把身上的人很是决然地推开,发亮的双眼随着不住的喘息射出不可妥协的锐利视线。
周景深看着他,然后带着受伤的表情颓然跌坐在沙发上。
屋子静了好几刻。
缺乏沟通的耐心和理性,两人的心情再一次在姜海诺夜归的时刻搁浅。
而姜海诺心中烦躁,终于躲进房间关上门。
不知从何时开始,两人的关系就变得脆弱易裂,只为无数琐碎麻屑之事相互僵着,语气冰冷,态度恶劣。
错的是自己吗?
姜海诺于独自的黑暗中一遍又一遍惶茫地问着自己。
自己所选择的是如此一个职业,于重重血腥错乱之中抽丝剥茧,寻觅追踪一切乱像之下隐埋的真相,直至最后将猎物钳于掌心的那刻,快感也是从大脑的某处像麻痹感散发一般浸透全身的。这已成了一种癖好。
姜海诺就是因为这身癖好而选择了这个职业,投身到这个世界中来的。
不管何时何地,听到传呼机清脆的呼叫声,便要即刻抽身到案发现场,无怨无悔地加班至无暇关心身边的人和事。自己的工作就是如此地霸道。
人心总是自私及多疑的。
姜海诺一次又一次,自他们相识以来可说是数不清的次数,在任何时刻,也会连说明都来不及留下一句地就抛下了身边的人。从理解到不满,从不满到怀疑,姜海诺是看着自己和他一路路演变过来的,真实到让他不得不相信,不得不苦恼,不得不承受。
原来一旦不能相互满足,再深的感情也存在破裂的危机。
怀疑在一点点积累。
认为对方不能理解恼怒着放弃沟通,因为缺乏沟通而怀疑不安。一旦被恐慌蒙蔽了双眼,伤害的话就因着微小的快感脱口而出,然后等待自己的,就是后悔,淹没自身的负罪感,和不能消去的血淋淋的伤痕。
不敢想像如果这样一直走下去,至无力回头的地步时,会撕裂出一地如何的碎片。一次又一次地重复上演的悲剧,最终导致爱情的变质而无论如何的心伤与悔恨都不能将之挽回之时,两人又该何去何从?
当初作出这个身份的抉择的自己是抱了舍弃私心的觉悟的,平静生活的打破全因他的到来。姜海诺也清楚他如此的奉献身心式的工作,如果没有爱情生活的滋润而持续下去,带来的在另一方面的空虚和寂寞将是同样巨大的。但是此刻的痛苦加诸在的是两人身上,却是双重的悲哀。姜海诺恨不得把自己一分为二,只想再一次看到与周景深初识之时绽放在那男人脸上的无忧笑容。
夜间马路旁的小公园,被好几辆警车频闪的光纷乱扫过。姜海诺隐约看见有个人站在小型的秋千旁,他匆匆经过,也没看清。但又听到了几声短促的抽泣,像是有什么压在心脏上,他皱了皱眉。
十分钟前,警察局内。姜海诺正准备离开收拾东西,想着什么,目光透出笑意。
然后电话铃声猝然响起。有人接过。
“公园路发生命案!”
姜海诺浑身一凛,看向已近黄昏发红的天空。
“海诺……现在人手不足,情况紧急。你可以去跟这案子么?”
晚上十点三分,案发现场。
姜海诺弯身从黄色封条下钻过,汪警官在楼梯口一眼看见他,便直入正题。
“作案手法相似,是这星期内第三起了。死者女性,在卧室发现尸体,被水果刀刺伤身亡,儿子深夜回来发现报的案。”他迅速地说着。两人在楼梯上急走。
“她儿子人呢?”
“还未问出什么,哭着。”
喘口气的当儿,汪警官看着姜海诺,沉重地说:“是刑警大队队长贾宏尚的妻子……”
“真是越来越大胆了。”姜海诺想起昏暗的小公园里的身影,愤愤地说。
“贾队长也是刚来,费了好大劲才阻止他冲进现场,现在也是未说一字。”汪警官再叹口气,接着回到正事,“三起谋杀受害者均为警方家属,是报复吗?这可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