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6_babypapa - 海棠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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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6(2 / 2)

他们离开后,李好好背着书包从窗边走进教室,拿起白杉曾握在手中的马克笔,杵在画前想了许久,在角落的叶片阴影处写了两行诗,双眼酸涩,启唇默读。

“莫道满园花开早,凋零便是明朝,相逢还需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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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见过放学后的小剧院里,白杉在舞台上单独排一出短剧,明雨在观众席用力地鼓掌和吹口哨,少年们的脸庞在错落的光影间现出鲜活飞扬的神采。

最后白杉正对着明雨:“桐桐过来,走近一点。”

于是明雨走到台边,仰起脸安静等待,白杉退后一步,直接跪在台面上,膝盖磕着舞台边缘,他略微低下头,伸手捧着明雨的脸,仿佛一行诗行进到了尾韵。周遭软化下来成了一汪漾开的水,拍打着他们——白杉像一棵树垂向水面,抖落阴影,有着一切美好的微光与颤栗,浮在水上粼粼地晃着她的眼睛——李好好躲在门后,看他的脸在如水的爱欲中打捞起浓浓的温柔。

白杉以信徒下跪祈祷的姿态弓身吻住明雨。沿着他的下巴边缘慢慢移至喉结,又回到嘴唇。虔诚而眷恋。

整个礼堂似乎还回荡着白杉念台词的声音,长风吹拂少女裙摆的声音,草木在溽暑拔节的声音,交织成一片潮汐,在她耳边悠然涨退。白杉的眼珠是浅琥珀色,凝神专注时却显得格外幽深,像两口摄人心魄的古井。接近尾声时他垂下眼帘,凝视着明雨,逐字说道:“天不生此人,万古如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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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几乎所有关于白杉的回忆里,都会有明雨的身影出现。

但李好好不是没能和白杉说过话。

一次值日结束,她跑上天台放风,刚推开半扇门,就看到了白杉倚着栏杆,独自一人在静静抽烟。

她急刹住脚步,惊愕不已,像踩在云朵上,头脑晕晕乎乎,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握住生锈的门把,手指搭住那截焦黑,铁上带了余温,像被盛夏毒辣阳光炙烤后的纤细尸体。而男生双臂支在杆上,校服衬衫被挽至手肘处,黄昏把他夹着烟的细长手指润出玉的颜色。他侧对着李好好,略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烟,动作娴熟地弹断烟灰。柔若无骨的白雾淹没了他,爱/抚着他的脸庞,李好好从来不知道烟也能这么美,婀娜地缭绕着那个人。

她只偷来了一支烟的时间,与她喜欢的人独处。

很快白杉便摁灭了火星,从裤兜掏出湿巾包住烟蒂,捏在手里,转身朝门的方向走。李好好连忙闪身让摞起的废弃桌椅遮挡住自己,白杉走到洗手池边漱了口,又撕开包装纸将一颗薄荷糖含进嘴里,早有预料般偏过头,直直看住李好好。

他唇角挂着点笑,问她:“我身上还有烟味么?”

李好好如遭雷劈地呆立在原地,想开口却差点滑了一趔趄,手忙脚乱地稳住身形。

她旷日持久的伪装和镇定被蓦地撕开了。她马上意识到其实白杉一直对她拙劣的跟踪和偷窥了如指掌。

窘愧的耻热燎遍全身,李好好混乱到摸不准自己该先告白还是道歉。而白杉看着她,眼神沉静,耳廓在投进来的日光里燃起迷离的火焰,他说:“你写在黑板上的诗很让我印象深刻。”见她通红着脸说不出话来,他又笑了下,“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认得出你的字吗?你的耶诞卡我还夹在茨威格的书里。”

去年平安夜李好好鼓起勇气,在白杉课桌上小山般高耸的礼物堆里,悄悄放下了自己准备的苹果和手写贺卡。那是她唯一一次尚算光明正大地向他表达自己的情意。她在卡片上誊了段《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落款李好。

她只是想给自己无望而漫长的喜欢一个交代,并没有妄想过白杉真的能记住在为数众多爱慕他的人中,有个化名李好的,生性懦弱又尝试着勇敢的人。

她感到自己的眼眶涨满泪水,如同熔浆在火山口剧烈焚化翻滚。她总算发出了声音,讷讷地重复着“对不起”,而白杉挺直了背脊,敛起笑意与她对视,正色道,“我并没有想要你向我道歉,”他的话声轻缓,在风中舒展出柔韧而绵长的线条,“至少目前你还没有对我和明雨造成实质性伤害,甚至说不上什么困扰。而且你的心意同样值得我的尊重,我不会看不起任何一个对我怀有期待的人。只是,”他停顿片刻,把烟盒和打火机扔进塑料桶,很无可奈何似的摊了摊手,十分直白地坦诚道,“我注定没有办法回应。就像你看到那样,我非常爱明雨。”

“你大概知道我比他小十个月。我想——我是看他来到了这个世界,才安心来找他的。”

那张素来清冷的精致脸庞上甚至透着几分羞赧,这点掩饰不住的难为情终于让他看上去比起天神更像个凡人,会爱会痛,会自私会破戒,会不可免俗无法自控,谈及爱侣时双眼会亮晶晶地闪着光。

李好好竭力平复着自己的哽咽,打心底里由衷地对白杉说:“祝福你们。”

白杉的眼里全是很真诚的温柔,神色郑重地回应她:“谢谢你,李好好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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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S高念书的第二个秋天,李好好卯足了劲通过n轮选拔,拿到和白杉去圣路易斯高中交流学习的机会。

同行的当然也有明雨。

与在SLUH生活那段日子相关的回忆却朦朦胧胧。明家直接在密苏里购置了幢三层别墅让白杉明雨入住,而她所借居的寄宿家庭离他们相距甚远。李好好一共修了八门课程,被大把的生僻专业词汇弄得焦头烂额,每天都忙得四脚朝天。她只有一门戏剧学与白杉的选修重合,除了在校园里抱着厚厚一摞词典远远地看白杉几眼,上学日她最期待的就是听白杉在课上念莎士比亚。白杉打小就每年去伦敦探望祖母,轻而易举便能说出一口醇正标致的英音。

她记得那个阳光很好的午后,隔壁琴房演奏的肖邦像流动松脂,恬然将教室里的人们凝固在透亮的琥珀里。白杉站在座位旁,背后是窗外一大片银杏树林,他在漫天深埋的金沙金粉前读麦克白,“人生不过是一个行走的影子,一个在舞台上指手画脚的拙劣的伶人,登场片刻,就在无声无息中悄然退下;它是一个愚人所讲的故事,充满着喧哗与骚动,却找不到一点意义。”明雨第一个起身鼓掌,日光被银杏叶筛下来,落到他们眼睫上有种温软的触感。

她始终记得白杉听到明雨喊“Bravo”时笑起来的样子,他的笑容,让当时的她恍惚有种错觉,仿佛伸手触摸到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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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是临行前的Sophomoredance。

白杉和明雨都穿了一身黑西装,只是明雨的西装有暗灰斜纹,暖光在他深邃眼窝处投下阴影,使他看起来更为成熟英挺。白杉没打领带,而是佩戴了枚宝石蓝领结,脖颈纤长,脸在枝形吊灯的映照下漂亮得有些不真实。二人在浅色浮雕螺旋楼梯上并肩而立,像住在水晶球玻璃城堡里的王子,眉目间流露出相融的、刻骨的亲昵,雪花也愿为他们片片纷飞飘扬。白杉低头为明雨在西服前襟别boutonnière,手指和面容都比刚采下来的白色玫瑰还要莹润美丽,明雨总是忍不住去亲吻他的眼睛和嘴唇。

他们自始至终都紧牵着手,还在神学老师的萨克斯伴奏下,一起跳了支很短很缱绻的舞。

乐声渐缓时他们相视而笑。

那真的是很美。

全场的人欢呼着为这对相爱的男生鼓掌,快将酒杯震碎屋顶掀翻的掌声经久不绝,李好好将手臂举过头顶用力拍着手,扯着嗓子喊White和William,直到掌心发麻发红也不停下,她感到滑稽而快乐,为自己,也为那深爱彼此的两个人。

他们停留在喷泉旁。李好好看到明雨俯下/身靠在白杉耳侧说了句什么话,她拿起香槟随同伴走了两步,忍不住又往那边看过去,正望见明雨抬起手,慢慢地用指腹抚摸着白杉的眼角和面颊,她以为是水珠飞溅到白杉的脸上,刚想回头自顾自调侃下,就发现了一个让她极度震惊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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