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雨臣抬眼,疑惑地望向他。
黑瞎子从他指间顺过笔来,作势要添:“太吓人了,应该要画一朵花才好看。”
解雨臣本来仰着头在配合他的动作,闻言回过身没好气地怼他:“你下一趟斗,能身上长出朵花回来?”
黑瞎子丢开笔就笑,往他身边一坐,双手捞着腰将人抱到了自己的腿上:“对啊!你瞧,这不就是嘛~”
“……”
第一百六十三章
解雨臣跟他抱了一会儿,才放开手,把道别的话讲出了口:“我得走了。”
“自己小心点,有事就叫我。”
“嗯。”
“去吧。”黑瞎子给人送出铺子,就停住了脚步。
没什么意外,他从第一眼瞧见解雨臣对镜绘制伤痕时,便清楚留不住人;小孩若是想留,也不至于现在就急于上妆了——解当家,解语花,怕是今夜有一出好戏要开了。
他信小孩能唱好。只是挺遗憾,在这种敏感时期,他不适合跟解当家出双入对……着实可惜了。不过来日方长,总还有的是机会。
夜晚的胡同光线幽淡,比不得眼镜铺的灯火通明。黑瞎子就静静看着解雨臣一个人往暗处走。他知道这个孩子再不像小时候那样会害怕独行于夜路了。
在无数个血雨腥风的日子里,解雨臣便是如此一步步形单影只的走过去,最后走到了食物链的上层,成为了真正的掌控者:无论是解家早洗白了的那些产业,还是道上诸多不能言明的生意,都要向他俯首。
黑瞎子一直望着他。期间解雨臣回过一次头,他就对着小孩笑笑,然后目送着人消失在了拐角——
可别又伤了。
黑瞎子叹息一声,转身回了后堂。
解雨臣赶着回解家是有原因的:
晚饭后他得了消息,解家那位老爷子身子骨不行了,老人尤其讲究落叶归根那一套,惦记着第二天就回长沙,今晚北京这边的解家人聚一聚,为老爷子送行——
当家的下了斗来不及参与,是没办法的事,老爷子等不得,便不强求了。
可是他得赶上这一场。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明面上他是当家,解家都攥在他手里,但实际上始终存在着许多因素制约他,老爷子算得上是其中之一。这尊大佛一旦回了长沙,反对解雨臣的人就彻底没了依凭,如同一只只离了老虎的狐狸,再抖不起半点的威风。
他们怎么可能甘心?
想来全要在最后的一场送行宴上押宝了。
解雨臣不爱冒险——况且那么精彩的场面,不亲眼看看都对不住大家的倾力演出。
因此他一出现在解家的宴会上,就落了个满堂皆惊。
解雨臣不知为何,突然便想起了以前黑瞎子给人家寿宴捣乱的事,脸上不禁泛起了几分笑容,心想着自己怕不是跟着人学坏了?他此刻玩的这一手,也没比黑瞎子脸皮薄到哪里去。
他在众人各异的眼光下,目不斜视的径直行至了老爷子近前,把礼盒递了上去:“真对不起,赶来赶去还是迟了。”
老爷子身后的人立刻接过了盒子,要收到一旁。
“不如您先过过目,看喜不喜欢?”解雨臣叫住了他,示意打开,“我已经来迟了,万一送的东西您再不喜欢,罪过可就太大了。”
人上了岁数,总是乐意看晚辈在自己面前卖乖的,解雨臣这一闹是讨对了欢心,老人笑起来,顺势道:“那就瞧瞧吧,你这孩子送的东西肯定不差,也给大家伙一并瞅瞅。”
盖子掀开来,是上好的缎子,缎子里包着一块完整的玉璧,质地上乘,雕饰精细清晰,纹路有着鲜明而独特的时代风格,稍加联想,便明白是与四川那个斗同出一脉。
老爷子平生最喜欢收藏玉璧,可这东西多因年代久远,不易见着完整的,更别提这样的好料和雕工了。
“好东西好东西……”老人当即爱不释手,连连称赞,又叫人添了椅子碗筷,拉着解雨臣道:“来来,你坐到我旁边来,咱爷俩方便说话。”
第一百六十四章
即便老人是站在维护解雨臣当家的这一边,可比起解雨臣,终归是解家在他心里更重要——换句话说,他的维护得建立在解雨臣做得好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