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逸庆不耐烦的扬著手,说道:“都起来吧!”然後他领著我走进了竹砚居。环视了庭院一周,院子中的梨树早已光秃秃,连一片叶子也没有。丰逸庆挺著胸膛,一直向前走。刚走进了大厅,就看到了正中央摆著一个香炉,而香炉旁边却空无一物。他疑惑不解的走了过去,询问道:“那卷丹青去了哪里?”
我怔怔然的瞅著身旁的丰逸庆,没想到他也知道这里有一幅画的存在。那卷画,就是在那一天起,萧怀民就给了我,现在大概还在兰馨阁里面。回想当时的情景,我也不太清楚为什麽萧怀民会将如此珍贵的丹青送给我,毕竟我从没有表明过我的身份。难道他从中看出我的不妥?我摇了摇头,也不对。那次是我和他第一次的见面,他怎麽会……
“隐月、隐月……”
我回过了神,不解的问道:“殿下,怎麽啦?”丰逸庆担心的看著我,说道:“叫了你好几声,你在想什麽?是不是你知道那卷丹青的下落?”我为难的看著丰逸庆,那天的事,我是说出来比较好,还是隐瞒比较好呢。正当我犹豫不决的时候,跟著我们身後的陈勉终於开口说道:“殿下,这里并没有什麽丹青。我来的时候,就没有发现。或许是被人盗走了?”
“盗走?”
“正是!可能盗走那幅画的人就是杀害萧大人的犯人。”
丰逸庆想了一会,沈吟的说道:“也有可能,但是犯人为什麽要偷走一幅画呢?难道是……”丰逸庆并没有将话说完,而是眼一转,略有意味的瞅著我看,似乎告诉我这事可能与十年前的事有关。
我也曾经想过萧怀民的死很有可能与十年前的事有关,但是单凭那卷《春江花月夜》就可以说明一切吗?倘若正如陈勉的话来说,杀他的人就是拿走那卷丹青的人,那我不就是成为了杀害萧怀民的凶手。
我正色的说道:“殿下,倘若怀民的死与我爹的案子有关系,我猜想怀民可能手中已经掌握了一些证据,所以他们才忍不住杀人灭口的。刚刚听你们所说的那幅丹青,也有可能里面藏著什麽秘密,不如我们去怀民的书房看一看,或者里面有一些遗留下来的线索?”丰逸庆应道:“隐月说的也是,我们就去书房看看。”
走出了大厅,我们三人一起走进了後侧的屋子。刚推开门,就看到地面上一片狼藉。地上、案桌上满满都是宣纸,甚至还有几本书册画卷散落在地上。丰逸庆轻蹙眉梢,冷静的问道:“这究竟是怎麽一回事?”陈勉向里瞟了一眼,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他颤颤的说道:“昨、昨晚还好好的,怎麽一下子……”
我心一想,既然昨天还好好的,那就是我们来之前就有人闯了进来。我边向前走边俯视满地的碎纸片,看这情景,犯人好像是在找什麽东西似的。难道真的如我所想,萧怀民手里确实握有犯人的证据。倘若犯人是丰逸文,他都已经亲口承认了十年前的事是他做的,那他还有什麽理由要杀害什麽也不知道的怀民呢?直觉告诉我,杀害怀民的人并不是他。但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更不知道此事与十年前的事有没有丝毫的关联。
正当我入神思考的时候,丰逸庆不满地说道:“陈大人,假如你说昨晚还好好的,那就是你玩忽职守,竟然让其他人走进这里一步。”陈勉脸色一青,立即跪了下来,哀声求饶:“殿下,望殿下恕罪。”
“殿下,这事也不能全怪罪陈大人,我看可能是这个凶手的身手比较敏捷,可以瞒著所有人偷偷的潜了进来。”我指著乱糟糟的四周,继续说道:“倘若像陈大人所说,这里昨天还好好的,那就是说犯人就是在我们之前走了进来。而且还把这里弄得一片狼藉,我猜他进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找一样东西。这东西有可能与萧怀民的死有莫大的关系。”
丰逸庆点头说道:“隐月,你说的也有可能。但是凶手有可能已经拿走了,我们该怎麽查下去?”我笑了笑说道:“殿下,他拿走的可能是最重要的一部分,但是我们可以从这里查下去。”我弯下身子,捡起了一本散落在地上的册子,补充说道:“萧怀民或许掌握了一些证据,但是他一定会留下他曾经调查过的痕迹。我们就从这些痕迹查下去就可以。”丰逸庆想了一想,说道:“隐月,你想得很周全。”
陈勉用著赞叹的目光瞅著我,然後恭维的说道:“没想到江公子的洞察力这里厉害,从一些细微的事可以看出线索。”我笑了笑,谦虚的说道:“陈大人,你过奖了。这只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算不上什麽厉害。”说完之後,我就开始收拾屋子里面的书。而丰逸庆也唤来了几个官兵进来,和我们几个一同收拾。
我们将收拾好的书都放在案桌上,足足堆了好几十栋。我轻轻的打开最上面的一本,只见里面写著关於十年前发生的江南盐税的案件。我又打开了好几本,其中有些记载了今年的春收,有些是上几年的发生的案件。但是,我发现最多的还是关於十年前的那件盐税案。
十年前,为什麽又是十年前?
难道这个盐税案件与我爹的死有重大的关系?
我记得萧怀民曾经说过他一直在调查我爹的死因。现在从他的书房里面找出这麽多关於十年前的盐税案件,难道他之前就是查这个?
难道这个案件真的与十年前的事有什麽关联?
☆、第七十四章盐税案
我将手中的账册放下,然後侧头望著一旁认真细读的丰逸庆。只见他眉头深锁,嘴角紧抿,似乎和我一样,从这些书册中发现了那件十年前江南的盐税案。倘若怀民的死真的与这件案子有关,那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麽?而且怀民查这个案子的目的又是什麽,是不是与十年前的事有关,是不是与我爹的死因有关?我深深的凝视著丰逸庆,他应该知道当年发生了什麽事,也应该知道那个案子的内容。
正当我犹豫不决的看著他的时候,他深深地叹了一声,然後将手中的账册搁了回去。他抬起头,微微倾侧,看到我正瞅著他看,笑了笑说道:“隐月,怎麽啦?是不是想问我关於那件案子的事?”我愣了一愣,果然丰逸庆也看出账册的问题所在。我点了点头说道:“是的,不知道殿下愿不愿意告诉我?”
丰逸庆淡淡的一笑,说道:“你是不是认为这个案子与师父的死有关联?”他拿起了刚才被他放下的账册放在我的手里。我低头瞅著,心想,虽然我不敢肯定,但是我预感怀民的死一定与十年前发生的事有关系。我抬起头正色的说道:“是的,我怀疑怀民的死与十年前发生的事一定有关系。”之前,萧怀民就告诉过我他一直在调查我父亲的死因。他认为我父亲的死与十年前争夺太子之位有很大的关系,而这件案子也是发生在十年前,我想可能就是这个案子成为了太子之位的转折点。
“隐月,你有什麽凭证可以说明怀民的死与师父的死有很大关系?”
我解释道:“殿下,你刚刚不是说大厅上的放著的那卷画轴不见了吗?我知道那幅画正是我爹亲手所作的《春江花月夜》。既然犯人杀了萧怀民,无非就是想掩盖一些东西,而且他偷偷潜进了进来,这麽多东西不拿却唯独拿走了那幅画,这分明不是说这一次的事件与十年前的事有关系吗?”
为了让丰逸庆相信,我不惜用了一个谎言去欺骗他。虽然我知道我说的大多数是假话,但是我真的觉得怀民的死与十年前的事有关。倘若我告诉他这只不过是我的感觉,丰逸庆一定不会相信。为了让他信服,我只好这样做。
沈默了一会,丰逸庆终於开口说道:“隐月,其实你想的也挺有可能的。因为那件案子,当年就是师父亲自去调查的。”我微微一怔,惊异的瞅著丰逸庆。没想到我的预感是对的,我爹的死真的和江南盐税案有关。那麽萧怀民呢?他的死应该也和那件案子有很大的关系!
倘若我爹是因为盐税案才被丰逸文灭口,那麽丰逸文和这件盐税案又有什麽关系,是不是他怕我爹查出了什麽东西?所以他才杀人灭口,顺便毁了我的家。只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麽久,即使萧怀民继续调查下去,也动摇不得丰逸文的地位。况且他也亲口承认,也没有必要做多余的事,反而惹人注目。难道除了丰逸文,还有其他人?
我冷静的问道:“殿下,你说我爹当年查这个案子,那我爹他究竟查出些什麽?”丰逸庆面色一下子变了,变得黯淡起来。他沈默不言,背著手然後在屋子内来来回回走了好几次,长长地唉叹了一声,又走回了我的跟前。他拧著眉,沈色的说道:“隐月,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当年师父他查出些了什麽,我觉得你应该去问一问当今的宰相谢明诚,当年就是他和师父一起查这个案子的。”
“你说谢明诚应该会知道?”我疑惑的的问道。丰逸庆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当年我还不是太子的时候,江南就发生了一桩震惊全国的贪污案。当时父皇就派了师父还有谢明诚等几个臣子一同去金陵调查。只不过还没有查出些什麽,师父就惨遭杀害。”我咽了咽几口唾沫,期待的瞅著丰逸庆,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这件案子最後怎麽了?”
“师父死了之後,谢明诚几个人还继续调查,但最後查出的的结果竟然是子虚乌有的事。当时我一听了就觉得不对劲。这麽大的一件案子竟然什麽也没有查出来,太不正常了,而且师父被人杀害这件事也被他们不了了之。我觉得此事一定有蹊跷,所以我就启奏父皇,要求派人重新切查。可是,当时父皇就立即拒绝我的请求,还下旨说这件案子就这样了结,不许他人继续调查。所以我也没有再继续查下去。今天看到怀民手中这些十年前盐税案子的记录,我忽然觉得当年师父一定是查出了什麽,才被人一刀杀死,而且还放了一把火,灭掉了所有的证据。”
原来这就是盐税案。我爹的死果真是因为这件案子,那麽这件案子又与丰逸文有什麽关系。忽然想起了之前丰逸文说过的话,他说什麽犯罪证据。难道他真的贪污了?可是,我觉得他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但是之前他诬蔑萧怀民一事,也不能说明不是他做。
假如我爹真的掌握丰逸文的犯罪证据,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爹的,所以才派人杀死父亲,掩盖了事实的真相。细心一想,感觉有些地方不太对劲,就好像麽这多人在调查一件案子,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查出来,还说这事是子虚乌有。同时,我爹的死也不了了之的结案。我想,这个案子一定隐瞒了什麽。还有那个叫做谢明诚的大人恐怕也是丰逸文身边的人,否则怎麽会这样子结案?
我问道:“殿下,我想问一下那个叫做谢明诚的大人,他究竟是不是丰逸文身边的人?”我的直言不讳,令到丰逸庆愣了一愣。他疑惑的瞅著我,不解的反问道:“隐月,难道你在平阳府这麽久也没有见过他一次?”我更加茫然的看著丰逸庆,什麽见过他,还有我为什麽会见到他呢?丰逸庆叹声说道:“隐月,你不知道他就是谢雨铭的父亲?”
谢雨铭的父亲?
我微微一怔,不敢置信地盯著丰逸庆,重复的问道:“殿下,你说谢明诚谢大人就是谢雨铭的父亲?”丰逸庆点头说道:“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谢明诚一直都是二弟身边的人,也是父皇的得力臣子。我猜你和我想得差不多,认为是谢明诚为了帮助二弟隐瞒案子的事实,所以就把你爹你的家人,以及现在的萧怀民一同杀掉。”
“殿下,……”事实真的是那样的吗?真的是和丰逸文所说的那样,为了掩盖真相才杀了我爹的吗?那麽现在他又为了什麽杀了萧怀民,难道还是因为这个理由吗?我不相信,我真的不相信丰逸文为了一件过去十几年的事,又重蹈覆辙?难道他真的没有一点悔恨之心吗?
我微微的躬下身子,沈色的瞅著丰逸庆说道:“殿下,我有一个地方要去,请殿下恩准。”我一定要去问问他,一定要听他亲口说出来,他为什麽还要这样做?既然都承认了,为什麽还要杀了萧怀民,为什麽不杀了我?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