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那是向导的工作。」
「够了!」砰的闷响,重物坠地。密集的议论声骤然停止,红云的声音清晰地浮上来,「你们在杀死他,那东西迟早会要了他的命!」
与其说那是声带振动,不如说那是一场海啸。
送葬人的精神力被浪潮强烈地冲撞,崩溃地散落开去。他的身体不安地抽动,企图抓回他的思维。干扰音强势且迅速占据了他全部的感官,让他失去挣扎的气力。几乎将灵魂撕裂的痛楚闪电般通过脊柱。死神的镰刀悬在脖颈上方,预备在瞬息夺走他的体温与心跳。
医疗仪指示灯大亮,长束的光旋转着刮过墙面。刺耳的警报声终结争执。屋内的人抬眼望去,猩红的显示屏上,代表送葬人生命体征的各项数值都在断崖式下跌。
空气凝固了。
「所有人都出去!」塞雷娅率先反应过来,严厉地命令道,「离开这里!」
红云楞楞怔怔,像被浇筑在地面上似的。
「出去!」塞雷娅架起盾牌,用前所未有的盛怒语气发出咆哮,「立刻!」
「我们手头的资料不多。」
华法琳把一叠纸质资料拍上桌面,周围飘着复数的电子显示屏。
「向导。」凯尔希说,「拥有平复哨兵情绪的能力,能够感受和影响他人的情感。同样,也容易受他人情感的影响。」
「我想这就是关键。」可露希尔倒进办公椅,转轴吱呀吱呀地响了两声,「送葬人缺乏共情能力,他的思维模式决定他无法将接收到的情感与具体情报分别开来。」
「这是什么意思?」末药怯怯发问,「抱歉,我不明白……」
「送葬人不具备向导的疏导能力,无法处理哨兵的情绪。他无法理解、无法消化,只能被动感受。作为向导,他在这个精神链接中却处于被动方。」凯尔希用手撑着额头,困扰地按压眉心,「结果就是今天这样——他被无法掌握的情感流冲击至过载。」
「简而言之,精神链接对他来说等同于一个充满不确定性的病毒插件。」华法琳苦笑道,「他说得对。」
红云浑浑噩噩,被炎客拽出房间。猎人冷汗涔涔,面色惨白地半靠在墙边。
「怎么了?」她喃喃自语,「发生了什么?」
「你太激动了,哨兵。」炎客说。
那个名词让沃尔珀人猛地僵住,不可置信地瞪视他,「你在说——」
「你是个哨兵。我不至于迟钝到连同类的气息都闻不出。」炎客翘起一条腿,脚底贴住墙面,周边的地面上攒了一堆烟头,「你的情绪波动伤到他了。」
「但、但是——」她苍白地争辩道,「我和他并没有——」
「当然没有,他还是我的向导。」炎客平缓道。
医疗室的门依旧紧闭。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认为你懂。」佣兵冷淡道,「并且你打算糊弄我。」
「我没有。」送葬人不接受他的指控。
萨卡兹从高台上跳下来,径直走向白衣的萨科塔。步步紧逼,直至他无路可走,送葬人无地可退。
拉特兰人的脊背抵上坚硬的混凝土。炎客把烟按灭在残损的廊柱上,蹭出一块黑色的污渍。
日照下,萨卡兹的獠牙闪着威胁的光。
「——那就别看我的脑子,执行官。」
「那么,我们现在要讨论的就是如何解开这个所谓的『精神链接』?」可露希尔在椅子上晃了晃腿。
「卸载插件。」华法琳说,「如果你乐意这么想的话。」
「唉,我感觉自己像个被临时拽到妇产科的外科医生。」可露希尔圈出一行字,把笔甩到一边,「所以现在我们有什么能做的吗?」
「当你的妇产科医生。」凯尔希点了点那沓纸,讥讽道,「先去弄清楚他们到底是精神结合还是身体结合。」
「……」
「……」
可露希尔像刚吞了一升的不稳定血浆。
「……好吧。好吧。」她咕哝道,「现在就祈祷我们亲爱的天使与恶魔之间没有一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