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饮到第几杯的时候,我感觉有一双手轻轻搭在我的肩膀上。回过头去,正是那少妇。她身穿花格子睡袍,头发湿湿的,左手拿着一瓶什么药物,右手拿着热气腾腾的湿毛巾。
我似乎知道她要干什么,就苦笑着摇了摇头。那少妇却若无其事地说道:雄鹰折断翅膀就再也飞不上蓝天。这是祖传藏药,专治跌打损伤,市面上买不到的。你把上面的衣服脱下来,我给你抹上去。
如狼似虎续集(005)
我不无讥讽地笑道:我是没用的绵羊,哪里是什么雄鹰。
少妇咬了咬嘴唇,轻轻地说道:什么都瞒不住我的眼睛。你不是一般的人。你是一条龙,困在没有水的沙滩上,遭受虾米的侮辱。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来解我的衣服。她的手似乎有些颤抖,动作颇为笨拙,牵动了我背上的伤处,痛得我低声呻吟,额头直冒冷汗。
幸亏我所著所少,就西服、毛衣、衬衫这小三件。除下衣服,少妇用湿毛巾轻轻在我背上擦拭。在她打开药瓶准备给我敷药的当儿,我瞅到那条搭在椅背上毛巾沾满血污。
她用纤纤手指将瓶里的膏药挑到掌心,轻轻摁到我的背上,慢慢地摩挲。膏药是冰凉的,她掌心的温度却是烫热的。
我闭上眼睛,享受异乡这来历不明的温柔。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停止摩挲,鼻腔里发出粗重的喘息。我微微一惊,便要站起,她却用力将我稳住,糯糯的说道:别着急,让我多揉搓一会儿,这样药力才能来得更快。
可是,她原先的摩挲有板有眼,甚有规律,现在却有一搭没一搭,非常的神出鬼没。我自是提高警惕,暗中预防一切突发事件。就在我惴惴然受之有愧之际,背后窸窸窣窣,似乎是衣裳委地之声。
我还没完全回过神来,她那一对炽热、浑圆、坚挺的乳峰就像贴烙饼一样贴到我的背上,拼命地挤压,像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她的欲望强烈明快,呼啸而来,就像一条发情的响尾蛇在草丛间东奔西突,飞快游走。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就像一个悲愤交加的捕蛇者,灵敏地擒住这条主动爬上身的响尾蛇,将她横抱在膝间。俯下沉重的头颅,我啄木鸟般地在她光滑结实的肌肤撕、咬、扯、啄、吞、吐……
这与原始的欲望无关,与男人间的报复无关,而与我的内心的某种信念相关。金庸的《天龙八部》有一章叫做“王孙落魂怎生消得解杨枝玉露”,说的是被逐了王位的段延庆,落魄潦倒,浑身血污,伤口甚至长满了蛆,在菩提树下意外得到段正淳皇妃刀白凤的身体后,重新获得生命的信念:“段延庆在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之际,突然得到这位长发白衣观音舍身相就,登时精神大振,深信天命攸归,日后必登大宝,那么眼前的危难自不致成为大患。他信念怀坚,只觉眼前一片光明”。
男人是种很奇怪的东西,他有时候如果在世界找不到信心,往往会千方百计在女人身上寻找信心。坦白地说,由于刚到海拉尔便遭遇抢劫和暴打,我的自信心严重失挫,因此只好失之桑榆收之东隅,拆东墙补西墙吧就。
此外,天花板筛下的昏黄的灯光,搭在椅背上沾满血污的毛巾,也多少撩起我内心深处那罪恶的念头。我忘了深爱的桃花,忘了世间的一切,双手使劲地揉搓坐在我膝上的成熟少妇。
她低声地呻吟,挣扎着来解我的腰带。我扫了她一眼,发现她眼光迷乱,双颊潮红。见我在细细打量,她就娇喘着说道:唔……如果你征服了草原上的女人……唔……就能像雄鹰一样,征服整个草原的天空……
听了她的话,我忽然全身一震,我想起了桃花!我抛弃都市的一切,千里迢迢去寻找自己的爱人,这本是一种纯粹的信念在支撑着。现在,如果破坏了这种纯粹,那么我的信念必将轰然倒塌,化为齑粉!
我浑身直冒冷汗,双手也胶滞在少妇的香肩上,岿然不动。她感觉到异常,把双手搭在我的脖子上,身子像丰收在望的麦浪,在风中起起伏伏,摇个不停。
我索性把她从膝上移开,站起来郑重其事地说道:抱歉!
她立即饿虎扑食般地发起冲击,扑到我的身上,双腿紧紧夹在我的腰间。我能明显感到腰间潮湿发烫,可我已经心不在焉。掰开她紧扣的十指,我叹了一口气: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妇人的身子忽然冷却,就像通红的铁条捅进了冰水。她愤怒地盯着我,咬牙切齿地说:为什么?我长得不够好看?不是?那就是嫌我水性杨花了!哼,如果不是在火车上注意你半天,偷偷地喜欢上你,我会这样随便吗?
我摸出一支烟,点上,递给她,然后自己点了一支。吐出的烟雾,不知怎么的竟然熏出了眼泪。幸好缭绕的青烟中,我眼角的泪水没有被旁人察觉。深吸一口气,我平静地告诉她:跟你没关系。我想起了我的女朋友。我从北京跑到海拉尔,就是要找到她,然后跟她结婚。
妇人问我:她在什么地方?海拉尔市吗?
我摇头:不知道。应该在牧区吧。嗯,她的童年是在牧区长大的。
灯光下,我和妇人隔桌而坐,慢慢的就着熟牛肉和花生米下酒。我把自己和桃花、杨晓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她。听到最后,她竟然满眼泪花,紧紧地抓住我的手:去吧,你明天就去苏木(乡、镇之意),你在市里面是找不到她的。你想,她连北京这么繁华的城市都不愿意待下去,还会待在海拉尔市吗?她肯定在苏木,在牧区!快去给我找到桃花,我喜欢她!对了,我认识新巴尔虎旗查干若尔戈察牧民村一位朋友,她叫斯格巴娜,以前在海拉市做边贸生意,后来家里出了事情,她回苏木去了。不过我们的交情还在,我介绍你去找她,在牧区,她可是个远近闻名的女强人。也许,她能帮上你什么忙……
这一晚,我们聊得很晚,彼此相安无事,再也没有什么绮念。我得感谢她——苏妮亚——教给我很多关于蒙古草原上的常识。
她告诉我:去草原游玩的外地观光客,都想尝尝骑马放羊的滋味,不过对草原牧民来说,随便动他们的马是有失礼貌的,那会让他们非常不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