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念稚想起那个戴着斗笠的男人,印象中见他出手、亲力亲为破坏武林和谐没有几次,但每每琴瑟搅得烂摊子,都是他在背后指使。
“他要你躯体作何,你又如何被他抓住了?”
剪桃魂魄厚实了起来,不让萧念稚搀扶,自己站了起来,有些埋怨:“龙凤降世那次,路上遇见了他,他邪术高强,我不敌,被他控制,被迫承受灵窍剥离的痛苦。”
人死,灵魂没了寄宿便会自行离开,但当人活着的时候,强行进行灵窍剥离,那种疼,非常人所能忍受,如同千万把刀子在脑子里来回拉锯,生不如死。
“那你是怎么到这儿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剪桃哪里知道,她痛得昏过去,醒来是在一个房子里,房子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梳妆镜,她记得自己盯着那张镜子看了片刻,便茫然地被吸了进去。
“我当这是一场梦,哪想到遇见你了。”剪桃往边上看了一眼,问:“这里是哪里?”
萧念稚跟她解释:“我是路过明灯城被打到这里来的,从一个满是冤魂的墓里醒来,现在你我正在镜子中,过不了这关生死劫,怕是永远出不去了。”
剪桃:“镜子?”她怎么会到镜子里来。
“那镜子的结界破了吗?怎样才能出去?”
萧念稚本来想超度女鬼,助她轮回,消了她的怨气,哪想这女鬼的怨气比他想象的还要重,那鬼吃尽了苦头,势必不再相信任何人,只要有人死,她才开心。
“还没有。”萧念稚说:“本意进入镜子是要我为女鬼死,那墓中之人便会活着,现在看来,女鬼被我杀了,已然破坏了镜子生死关的规则。”
剪桃听得糊涂,漠然问:“墓中之人?”
萧念稚想到丢他入火坑的秦安,叹了口气道:“不重要,来,这个给你。”
萧念稚伸手给她一戒环,戒环蓝色戒面,镀上一层蓝金,从戒环里面伸出一条细短的金色锁链。
“戒环里有生人的血,链子嵌入你的手背经脉,伸展到你的灵魂深处,会保你魂魄不散。”
剪桃接过戒环,端着看了看,将它带到了自己的食指;戒环一碰到她的魂体,里边的链子有灵魂似的钻进了她的手背。
剪桃看着手上的异样,问:“这戒环里是谁的血?”
“我的血。”
剪桃:“……”
江湖传言,萧念稚是一毛不拔的铁公鸡,除了对自己啊徒弟,对谁都吝啬,受了点伤能嚎半天,她很好奇这人是怎么下得去手点自己的血的。
萧念稚知道她在想什么,轻松道:“别多想了,我偶尔也干点好事。”
他终于挪开自己的脚往外面走去,剪桃怔了一会跟上去,问出了现下她最担心的问题:“我们现在怎么出去?”
萧念稚张口:“找镜子。”
他们二人顺着巷子走了出来,路过几间房屋,伸手推门,每一个在触及门环,还未推开之际,这些房子如同土沙堆砌般一触即散。
随即留下空荡,无一尘染,像从来没有过任何建筑一样。
他们连试了好几间都是这样,无奈只好放弃。连门都进不去的房子,那还能找镜子。
剪桃长舒胸口郁闷之气,问道:“现在怎么办?”
萧念稚走靠一棵树下,看着旁边的湖想出了神;一切从明灯城为起源,到后来莫名其妙的墓,说实在,他自己拉扯过很多条线都想不出这其中有何联系,若是只是劫难的话,又何必这么麻烦。
湖面漾起了一圈圈涟漪,扰动了绿树的倒影,萧念稚出神的伸头盯着那微澜的树影,忽然顺着台阶走了下去。
来到最后一节台阶,萧念稚半个身子映在了水面上。
“镜子。”他轻声道。清澈的湖面可以倒映出所有浮于上方的影子。
镜子内外,生死相照,湖面似镜,如出一辙。
“剪桃。”他头也不回地叫人:“我想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剪桃靠过来,看到了萧念稚映在湖上的影子,明白过来:“湖面似镜,你想如何?”
“我记得我才来的时候,也是从这里出来的,那么也可以从这里面回去。”
这倒是一个方法,不过,萧念稚可以钻进水里,她是个魂魄,触不到东西,怎么回去。
萧念稚:“也许不能回去,可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他施法将剪桃的魂魄变成小,而后放在自己腰间玉佩的吊环上。
剪桃变小,那玉佩在她眼里是个庞然巨物,自己的双臂根本不足以支撑身体坐稳,只好改为胳膊吊着吊环的玉璧,整个人上吊似的挂在上面。
安顿好剪桃,萧念稚不给自己喘口气,一个猛子扎进了水里,激起了千层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