奋力挣开臂上紧缚,神色慌乱的往後退去数步,足下瞬间踏空,一时重心不隐,竟失足往河心墬落。却在尚不及惧怕前,非凡长臂一揽又将他抢回,紧紧謢在怀中。
搂着召奴,非凡几乎是瘫软的跌坐在地,额上沁着汗,体内方才瞬间冷凝的血液尚未回温,一度几近停摆的心却已按耐不住在他胸口狂跳擂动着。接连数日的阵雨,使得河水高涨湍急许多,川水急流,若失足落入其中只怕是天仙大神也难伸援手。
「你没事吧?」寻视着怀中人儿是否有何缺失损伤,出口的嗓音竟微微颤抖。他真的被召奴险些落河那一幕吓到了。
「我没事。」
跪坐起身,伸手轻拥住非凡安抚他的情绪,眼中却不争气的泛起水光,螓首靠着他的肩,坚定的心,也不禁动摇。原以为昨夜一别後,他定可潇洒的离去,但今日再见,他却只想投入非凡怀中,永生永世不与之分离。
原来他一直不如自己想像中洒脱,要不,他就不会再踏足此地,也不会再遇到非凡。
「非凡—你不该来见我的……」他低泣着。
将召奴自怀中移开,望向他带泪的眸,伸手拭去他颊边悬挂的珠光,静静的问着:
「我来见你,不在你的意料之中吧……」
召奴没回答,只咬着唇,对非凡一迳摇头,伸手想再搂住非凡,却被他阻止。
握着召奴的手,将他拉坐至身前,说道:
「你清楚我父母的脾气,所以这一个月来,你故意处处与鬼祭做对,目的就是要利用他们困住我;而花座将军的祭日是君子姐每年必行的惯例,也成了你用来支开她的理由。还有你佯装不谙武向人示弱,抗拒接近众人造成孤立的假像,所有的一切,都是在为这一日做准备,当所有人都对你失去戒心,认为你无人可依不再防备时,便是你去盗取文诏最好的时机……现在,时机到了,你要动手了?」
望着非凡澄亮的双眼中不带情绪、不挟怒意,静水无波般的瞅望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他羽睫轻合、只能抿唇叹息。终究还是瞒不过非凡……
「是的,今晚动手!」不再隐瞒,召奴老实的回答,对他说道:
「自五年前我父亲为阻止鬼祭夺文诏而遭人暗杀後,我便已决定要从鬼祭手中盗走文诏!因为唯有如此,才能断絶鬼祭挟诏篡位的机会。多年来,鬼祭虽得文诏在手,却一直受制於各方亲贵将领相互抵制的压力而按兵不动,可偏偏天皇年幼软弱,当年辅政的亲贵们现在皆年事已高,一个个相继去世;诸多朝臣也因惧怕鬼祭而对他唯诺顺从,使得天皇高坐皇位却孤立无援。此时是鬼祭举兵反篡的大好时机,也是我动手最好的机会,过度的自信,会使他疏漏防范。」心中多年的袐密终於可以说出口,让他顿时感到松了口气。
「花座将军他……也是死於文诏之争!」非凡不敢相信的看着召奴。「那麽,鬼祭娶君子姐是为了牵制你!」
「是、也不是!」
非凡对他皱了下眉,眼中浮起疑问,说道:「他对君子姐是真心的?」
闻言,召奴唇边扬起一抺淡淡笑痕,眼神显得有些遥远。
「如果在当年,鬼祭还在我父亲身边当随将时,他是真心喜欢君子姐的!」起身踱步至非凡背後,跪落在他身後由後靠拥着他。「可权势腐了他的人,利慾更蚀了他心;当他踏着别人的屍身往上爬至将位时,他对君子姐的爱就已经变质了。但可庆幸的是,在他的心目中,姐姐是他的谋臣、是他的贤妻,也仍是他唯一动心过的人,无论如何,只要不将姐姐牵扯在内,鬼祭是不会为难她的。」
将召奴拉回身前,搂他坐在他怀中,紧皱的眉心满是忧愁。「所以—你支开君子姐,支开我,决意独闯。」
「是的。」毫不犹豫的对他点头。
见非凡欲再开口说话,他立即抬头,将他尚来不及出口的话语全阻在四片交合的温唇中。主动的伸出香舌与他纠绕,双手紧缠上他的项颈,身体与他紧密相贴,深情的拥吻,彷佛感觉不到时间流逝,一股脑儿的将他的爱恋全倾泻在非凡身上。
良久,直至窒闷的感觉传来才将紧拥的二人分开。
纤指点着非凡的唇,仍是不让他说话,依在他怀中对他漾起一朵清灵笑花,絶美的有些虚幻。
「不要劝我……相信我,我会回来的!」与他一同起身,垂首靠在他肩上,轻道:「等我回来,我们就一同离开,我们可以到没人识得我们的地方,改名换姓,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从此不沾权势利禄。我知道明早有一艘船要到高丽去,我们就到那儿去好不好?」
皱着眉,非凡脸上泛起一丝苦笑,握住召奴的手指,靠回唇边轻吻。
「我与你一同去盗文诏,至少互相有个照应。」不知为何,他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盘绕,彷佛今日一别,他们二人从此便会天各一方,永难再见。
召奴仍是摇头,不愿改变早已打定的主意,为非凡整了整微乱的衣襟,微微笑着。
「亡命之花呢?」他问。「你就这麽跑出来,如果不回去,不等於对他判了死刑吗,冷夫人不会放过他的,你真的不管他的死活了吗!」
「这……」被召奴一提醒他才猛然查觉已快到午时。他不能丢下亡命之花不管,但他也不放心让召奴单独去闯鬼祭府。
知道非凡为难,退离他怀中,忽然往崖壁处的樱树走去。站在樱树下,凉风轻拂,将枝枒上全盛的樱瓣缤纷降落;召奴他扬着笑,伸手接住飘下的花瓣,周身飞舞的粉红将他妆点如同画中幻像,美得不食人烟,犹如一触即碎的水影。
樱树下,落花粉雨之中,望着非凡,用他清脆的嗓音立下誓言:
「樱花树下,不见不散。」
「召奴……」语未竟,非凡欲行的身子却忽然瘫软,失力的倒落於地。瞬间,一股晕眩感狂涌袭来,非凡瞪大了眼,拼命维持着几乎要涣散的神智,利眸染怒,瞅着自前方缓步行来之人。
「你……对我下……迷……药……」声音中透着忿怒,但出口的却只是间断不清的字句。是刚刚那一吻,他怎麽也没料到召奴居然会下药放倒他!
走近跪坐至他身旁,将非凡倒卧的上身拥起靠在他膝上,柔声解释:
「是会麻痹身体的睡药,它只会让你静静的睡上几个时辰,醒後,对身体不会有任何影响。」他笑着,定定凝视着非凡强持清醒的表情,软指在他脸上轻抚,描着他眉、画过他的唇,就似那日非凡在山中曾对他所做过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