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忆少年时.十三
「我……」练武之人,却放任自己失神至无法闪避眼前障敝的情况。非凡自觉行为有失、无言答辩,登时垂首静受魔魁责罚。
对立於前的魔魁一见非凡不语不动,一付自请领罚的模样,口中啐了一声,烦燥的伸手扒动头上黑发。非凡现在摆明了是干愿受罚也不肯透露半句,叫他该拿这孙儿如何是好?
「你这孩子真是——」一甩手,调头便往身後非凡的卧室走去。
非凡苦笑了下,也跟随其後,一同进入卧室。
跨步入室,魔魁在房内案桌前拣了个座位自行坐下,非凡则倒了杯茗茶递给魔魁,也为自己斟上一杯,静默无语的坐在魔魁身侧的空位上啜饮着茶水,等待魔魁先开口问话。
他当然知晓魔魁此行是为了何事来找他,但他即不愿对魔魁撒谎瞒骗,更不想实言相告。因此,他只好选择後发制人,让魔魁先耐不住性子向他提问,他再见机行事、择话应答。
祖孙二人就这麽各怀心思,无语的同坐饮茶,不一会儿,魔魁已将杯中茶水喝个一乾二净,非凡见状,起身为他再斟满一杯。
瞪视着非凡故做无事的背影,魔魁叹了口气,决定还是由他自己先开口问话。其实他也清楚非凡的脾气,除非由他先开口,否则,就算将非凡的嘴撕裂了,也别想他会主动对他说明这阵子他究竟在玩什麽花样!估量的眼——盯着已转身坐回他身旁的孙儿,开口问道:
「你这几日到底都在忙些什麽?」
挑了下眉,非凡佯装不解。「忙什麽!不就是忙司马剑秋的事?为了委屈祖父您要故意败给素还真一事,你还和我争论了好几回不是吗!怎麽才由琉璃仙境回来,祖父您就忘了。」
「就只有如此?」叫他祖父!非凡除了私底下会如此唤他外,就只有在有事不想对他明说时才会叫他祖父,刚刚一连叫了二次,是在暗示他不会松口吗?
「是啊。」非凡笑着,将杯中剩余的茶水一口饮尽。
「我听白先生说,你好像丢了一块玉坠子是不?找着了吗?」接着再问,出口的却忽然变成另一个话题。
「还没。」掀了下眉毛,非凡只简短的应答一句便没了声响。果然和白先生有关!怪不得魔魁这几日都紧盯着他的行踪不放。起身捧来桌上的茶壶,将已空的茶杯再度斟满。
看非凡不再开口回答,魔魁耐不住性子,急忙再追问着:
「我怎麽从不知你有这麽一个价值不菲的白玉墬子,是你的?还是朋友的?」
好吧,他确定白无垢一定听得懂东瀛话,而且还顺便将由他那听来的话告知魔魁!但就不知他究竟听了多少,又说了多少?叹了口气,眼神闪避着魔魁紧迫的盯视,有丝心虚的举杯啜饮起杯中香茗。
「是朋友的……遗物。」
「遗物!」见非凡闪避他的注视,魔魁倒也不在意,扬了扬眉,状若无心的续道:「即是遗物,丢了就代表你与他之间的缘份已尽。反正你找了多日也没找着,就别费心再找了,大不了祖父命人去买一只同形同价的坠子回来给你当纪念。」
缘份已尽……这四个字瞬时如利刺般贯入心头。“啪”一声,非凡手中瓷杯因他手劲过猛,同时应声崩裂。一时心头血气翻涌,出口的音调也低哑了几度:
「祖父无需花钱费心去寻找,那只坠子义意不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替代的。」
「是吗!」非凡居然为了几句话就乱了神!这其中果然大有文章。「也就是……你打算要继续再找?」
无视掌心已被尖锐的杯缘画出血痕,非凡拧眉应着:「嗯!」
「找到之後你打算怎麽办,总不能拿去归还吧?」魔魁再问,语中却是有分试探。
「有机会的话……」
「有机会!」忽然截断非凡未完的话,大掌在案桌上重重一击,眼中已蒙上微怒!「即是遗物,你打算要怎麽归还,难道还想追下阴曹地府去不成!」非凡居然对他蒙混扯谎!
怔愣了下,惊觉自己一时失神竟说错话了!剑眉紧皱,心中也泛起丝丝苦涩。若真只需追下阴曹地府可能还容易些,可偏偏欲归还之人明明已近在眼前,他却无法接近他半分。
因为他的身边,已有了守护之人!那名黑衣冷峻的刀客——早一步据了他的位置。
赔罪般的在魔魁杯中斟满茶,恭敬奉起,垂首向他认错。祖父的个性与他一般,向来最恨有人对他道谎欺瞒,方才他明知故犯,却因一时失言让魔魁听出端倪,虽触动魔魁逆鳞实属无意,但此举仍使他心中大感愧疚。双手捧茶,非凡口气万分凝重:
「非凡絶非有意欺瞒,实是有难言之隐,请祖父不要再追问了……」
睨了眼非凡双手捧起的茶杯,魔魁心中虽气忿却依旧接下那杯茶一饮而下。
「罢了。」将空杯随手摆回案桌上,望着非凡沈重的面色,口气仍是微愠,却已不再含怒。「莫召奴……」话才出口,见非凡眼神一颤,魔魁浓眉微皱着又再续道:「让指魔对上莫召奴,没问题吧?」
到这时,他心中才终於有个底。
非凡病癒後,他送白先生离开圣城的那一日,白先生曾意寓深长的向他说了一句:故人赠玉断情;痴人锁心逐影。这句话他想了几日,原本还一直摸不着头绪,直到今天,他才终於弄明白,白先生口中的那名痴人……指的便是非凡吧!
回想起来,非凡近来反常的行为是自掩光岭之行後……不,是自非凡阻龙王魛下手杀莫召奴之事开始!自那日之後,非凡便经常时而沈思、时而忿怒,要不就是莫名失踪……想来,许就是为了那同为五方主星之一的朱雀星主—莫召奴!
而非凡遍寻不着的那只玉墬,他想,他应该也是见过的。就在墙上那幅落樱图中,那名非凡迟迟不曾将面孔画上的“已逝故友”身上悬佩着那只玉墬就是了!
那名“故友”,分明就是同来自东瀛的莫召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