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真的想要孑然和流浪,他也渴望安定。他从不去说那些过去的事情,并不是因为害怕、嫌恶和恐惧,他只是单纯的没有倾诉欲而已。
但他想把这些告诉绿谷出久。
这份心情很单纯,就像是——他想要他们的床铺靠在一起,他想要泥泞的路上留下两条并行的脚印,如果他是星,那么就去和绿谷亮在一起。
02
“五岁……吗?那种事情……是发生在五岁吗?”
“嗯。我开始练剑的时候是五岁。其实一开始说不上喜欢和讨厌……那个时候我太小了,很多感情都是模糊的。我直到现在也不讨厌剑术。与其说是讨厌这些,不如说我讨厌的是自己成为了‘载体’的这个事实。”
“大概都是有感觉的吧。当我每次看到我父亲的时候,会发现他的目光,不是聚焦在我身上的,而是透过我,在看某些更加让他狂热的东西。”
“说到底,我会成为王储,不是由我这个人来决定的。一切都是先天的基因……从来不问我想不想要,却一定要硬塞给我。偶尔,我会想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我也想过,到底是什么让我这么执着。”
轰换了个姿势,屈起右膝,然后把下巴轻轻搁在上面。这动作放在轰焦冻身上有种说不出的违和,和他一路走来成熟又可靠的形象有那么一些出入。远处有候鸟飞走了,轰侧头,直到再也看不到它们了才再次开口。
“应该是……有些无聊的自尊吧。”
啪嗒。
在绿谷出久的脚下,一小块干燥的泥土颜色渐渐变深。
轰诧异地看着绿谷,随即又有些无奈地笑了。
“绿谷?”
“没事,那都是过去……”
绿谷咬着牙,像是一头被困的小兽,眼神里的凶狠竟然有之前和变异蛇怪交战时候的影子。他死死地抓着轰想要给他擦眼泪的手不放,实际上,他也只允许自己落了那一滴眼泪。其他的那些不听他话的多余水分只蓄在眼眶里,憋得通红。
“不是无聊的。”
“绿谷?”
“轰君,那才不是无聊的尊严。”
“想要得到认可的,是纯粹的‘自我’,这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绿谷的声音已经有些哑了,时不时有些哽咽,听上去有些滑稽,“因为你本来就很值得。”
“轰君,我一边感同身受地痛苦着,一边竟然也觉得庆幸。大概很奇怪……但是我,真的感谢把你带到我面前的,所有的……啊。不明白了,又说得乱七八糟。”
“谢谢你来到我身边。”
轰一开始呆在原地,后来被一个温暖的,带着木香味的怀抱裹住了。有风吹过,他远远的就看到了。那阵风最开始是吹过深沉的、萧瑟的树梢,然后掠过清澈的湖面,有冰裂一般的波痕零碎地闪烁,它吹过绿谷出久蓬松的刘海,最后吹进轰焦冻的心里。
他们两人心中都有种子破土新生,在这不合时宜的初冬季节。
绿谷还在他颈边碎碎念,说着要治好伤,要重新开始,要和他一起去寻找新的意义,后边的他就听不太清了,耳边灼热又潮湿的气流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轰君。”绿谷叫了一声,没得到回应就又轻声喊,“轰君?”
“嗯?”
“我,其实,我也有一个秘密。”
轰焦冻不说话了,和绿谷拉开一定的距离,摆出倾听的姿态。
“我还不能……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还没想好。”绿谷像是临时起意,连语言都没有组织好就开始他的剖白,“但是总有一天,不,很快,很快我就会告诉你的。”
轰突然明白了什么,他心想,绿谷大概是和小孩子一样,认为秘密也是要分享的。他耿直且单纯,连这份坦白也要“回报”。
他听着自己的心跳,觉得有些嘈杂。
“我们之间……可以,没有秘密的,对吧?”
“其实我很早就……轰君,你可能不相信,我一直是一个人,不管做什么都好。但是我现在,我现在不是了,对不对?”
“我对你……”
轰焦冻轻轻环住绿谷的后脑,另一只手轻轻捂住了绿谷的嘴。他甚至能感受到绿谷嘴唇的触感,有一些干燥,但非常柔软。
“绿谷,再说下去就是告白了。”
“但是应该我先开口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