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胡天胡地也不知花了多久。待到云消雨散之时,宁舒趴在那儿,只觉得满身满心都是空荡荡轻飘飘,简直没个着落之处。
韩旷离了他,默不作声地穿好衣裳,起身往舱外走。
宁舒低声道:“你去哪儿?”
韩旷微微回头,却没看他:“去给你打水。”
再后来便没有二话了。
宁舒躺得够了,自己将自己收拾干净。看着那人屈膝坐在舱外,一时心里说不清是个什么滋味。他忽然觉得有些疲惫,心想:待他的惊蛰解了,还是分道扬镳的好。
想到蛊虫,隐隐约约地有些不大舒服。可又不愿意往深里去想。
韩旷看着天上月亮,忽然道:“我想去一趟武夷山。”
宁舒淡淡道:“做什么?”
“去取刀。”
宁舒思索了一会儿,恍然道:“你……那一回在邓家,莫不是去偷钥匙?”
韩旷嗯了一声,低下头:“……你……”
宁舒抱起手臂:“你想问我要不要一起过去?我要说不去呢?”
韩旷沉默起来。
宁舒心里头有些酸:“没人教过你,对人有所图的时候,要时不时讲一两句软话么?”
韩旷并不说话。
宁舒叹了口气:“左右我也没什么事……随你去看看,就当游玩了……”
韩旷一愣。
他慢慢握紧拳头,忽然抬起头来,直视宁舒:“我会护你周全。”
世人惯爱随口胡诌,真真假假,未必要言出必践。宁舒行走江湖久了,早不把别人讲的话当真。但韩旷这样没头没脑,又一字一顿讲来,却让他觉得这并非随口之语,而是一句真正的诺言。
他有很久很久,不曾得到一句这样的承诺了。
郑重其事的许诺虽多,能一诺千金的却凤毛麟角。
宁舒比谁都知道,心中却还是微微一暖:“谁又用你护着了。”说着将长篙向韩旷一丢:“我们这就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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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上
武夷派与华山派一样,是已立足武林数百年的大门派。开山祖师出身鲤鱼乡123,立派伊始,便在山中辟一天然岩洞,藏纳各种杂部典籍。后人依样而行,除了书籍,亦收集兵器丹药,渐渐成了规模,是为“武库“。
举凡这样的门派,自然有森严的规矩。似这种地方,莫说外人,本门弟子也不见得能随意进出。万钟能随身带着钥匙,可见万江河对他的重视偏宠。
一念及此,宁舒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恶寒。不过万江河再疼爱那个儿子,也该对万钟的斤两有所知晓。这般毫无防备地将钥匙挂在草包儿子身上,实在是看起来不太明智。
宁舒将这个疑惑提了,韩旷冷静道:”自然因为光有钥匙也是进不去的。”
其时他们正潜藏在武夷山一处密林中,遥遥能望见武库入口。倒是并没什么人在把守,但先前进去的人一直不曾出来,他两个只得一直在外头等着。
正百无聊赖间,只见有两个弟子从林下小径经过。小径边有一木亭,亭中是一眼清泉。那二人显然是来此打水的,也说不好是躲懒还是什么,打了水也不走,在亭中坐了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宁舒惯爱听人闲谈,见状自然而然竖起耳朵。
那两个弟子年纪不大,讲起闲话来却并不输于市井妇人。想来山中寂寞,学艺枯燥,也就只有背后说长道短才能聊解苦闷了。
宁舒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新鲜的,只觉得有些无聊。那万钟只是失了内力,并不是伤了筋脉,若是他自己肯勤学苦练,功夫早晚会恢复如常。他天分有限,不论是否遇上宁舒,此生也难以跻身高手之列了。且世上并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事很快传到万钟未婚妻那里。涂家担心女儿婚后受委屈,将原本的婚约取消了。万江河一怒之下,替儿子觅了一位唐门的小姐为妻。
这位新夫人生得倒也是玲珑美丽,只是脾气十分火爆。按说新妇远嫁而来,为求立足,往往凡事隐忍。可成婚未及一月,万钟已挨了六七回打。无他,只因万钟虽然内力不济,拈花惹草的本性却是丝毫未改。
宁舒听到下头的口沫横飞,只确认了一件事。那就是万江河把脸面丢尽的账算在了玉面狐身上,下次若正面相见,只怕逃不掉要做狐皮垫子的命运。
他叹了口气,却听下头那二人讲够了人家小夫妻的是非,又提起了另一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