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了好几声才在快要自动挂断的时候被接通,对面的人却没有什么好气:“什么事?”
“你哥的东西在你那里?”
弘夏轩沉默几秒,手下意识摸了摸脖子上挂着的项链。然后他说:“是。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自从知道了哥哥的死讯,看了弘灵玉这五年来的日记,弘夏轩突然发现,自己心目中那个高大的、威风的、几乎无所不能的父亲,竟然是这么卑鄙的一个人。他对这个人的孺慕之情几乎是一夜倒塌,丁点不留,嘴里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好话可说了。
“在哪里?”弘卓问,“你最好自己告诉我,否则我有的是办法自己找,别浪费时间。”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弘夏轩答:“在我书桌抽屉里,抽屉的密码是3240。”说完,弘夏轩赶在弘卓挂电话之前拔高音量追问一句:“你知道哥哥|日记锁密码是多少吗?”
电话已经离开了耳边,弘夏轩的声音却从手中的听筒里清晰传到他的耳朵里,无可躲避。
“是你的生日。”
电话挂断。
捏着黑了屏幕的手机,弘夏轩一只手握着脖子上的项链,心里想:“他都没有设置成我的生日。”
返程的路上,因为弘卓阴沉着脸色的催促,司机几乎是一路飙车回的弘氏老宅,下了车就脚步轻飘地准备去处理那些违章和罚单。
而弘卓鞋都未换,几乎是两步并作三步地闯入弘夏轩的房间,从抽屉里拿出那本日记。
只是拿到手里的那一瞬间,他几乎有些握不住。
熟悉的复古花纹封皮,以他的生日作为密码上的锁,翻开之后,这本日记却半边洇了血,由于时间过去了几个月,血迹已经全然干涸,化作深红近黑的痂盘踞在每一张牛皮纸上。
每一次翻页,他都能闻到刺鼻的腥味。
他脚下一步也挪不动,就着这个弯腰的姿势,在弘夏轩的桌前一站就是三个小时,从第一页,看到了最后一页。
一年后。
C市的一个高级PUB里,经理正带着几个十九岁上下的少年急匆匆往VIP室里头赶,脸上异常严肃,嘴里还抓紧时间语速飞快地叮嘱着:“一个个给我把眼睛擦亮了,里头的哪一个你们都得罪不起!还有被说我没告诉你们,今天来的那位就喜欢乖巧安静的,都有点眼力见,别上赶着作大死!不然回头收尸都没有人给你们收!”
几句话说完,正好带着人走到VIP室门口,里头音乐正闹,敲门等于没敲,经历就直接推门进去了。
今日做东的那人把音量调小了一些,捏着话筒对坐在房间中沙发正中央的弘卓说:“弘家主,正事聊完,您也适当放松一下,这是鄙人的礼物,不成敬意,您随意就好。”说着又回原本的音量,搂着怀里丰乳肥臀的年轻姑娘,一边唱歌一边上下其手。
几个年轻的男孩在经理一个眼神中一字排开。
弘卓的目光在阴暗的环境中冰凉冷静地仿佛蹲守猎物的猎人。
只是眼前的猎物没有一个让他感兴趣的。
他抬手一个一个点过去,每一个偷偷抬头看过他的人都在其列。
然后他张了张嘴,低沉的声音即便在嘈杂的环境中也有着让人不会错过的辨识度:“出去。”
于是经理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身后的人,拉着他们就要走。
其中有一个身姿瘦长的少年一直低着头,没有看到同伴离开的动作,还杵在原地。经理见他不动,气不打一出来,抬手就要打上他,却被低沉的声音制止:“你过来。”
经理回头看了眼弘卓,见对方漆黑的眼睛盯着这个杵在原地的人,而对方还依旧低着头,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于是他抬起的手化拍为推,把人往弘卓的方向送了一把。对方猝不及防,脚尖踢到了沙发前的台阶,没稳住身子往前扑了过去。
弘卓岿然不动,眼睁睁看着对方膝盖戗地,手撑到沙发边,有些惊慌地抬头看着他,露出一双湿漉漉玛瑙般的眼睛。
前一瞬还动都不动的人,忽然就抬手握住了眼前之人的手腕。
对方眼里的惊慌深色自然流露,和记忆力的另一对眸子相似极了。
弘卓手上一用力,刚刚扑在他面前的人就被他拉到了身边坐着。
常汐捏着腿上的布料,一颗心七上八下的几乎要跳出胸口,看也不敢看一眼身边的男人。
——对方的大名他早就听说过了,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他今晚被点了过来的时候,心里压根儿没报任何希望,他甚至连抬头看一眼对方都不敢,怎么到最后……被留下的竟然只有他一个?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他要是伺候的不满意,会不会被对方一个枪子儿就给崩了?
他满心都在为了自己的小命而忐忑担心,余光里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就差没有害怕的发抖了。
过了一会儿,弘卓移开了视线,常汐紧绷的神经才慢慢松了一点,出于强烈的求生欲,非常机灵适时地给对方倒酒。
这个男人的酒量好像没有底,面前摆着的酒瓶空了一整个,自己手里的也空了半边,对方却依旧眼神清明,面色如常,似乎一点都不受酒精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