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宁决定出去走走,再这么满耳朵的“胜雪”、“少府主”,他估摸着不出两日就得逼疯自己。最惨的是,一想起胜雪,他就想起晨间慕容胜雪身上的痕迹,想起“自己”乱伦的事实。穿过曲折回廊一路走到花园,远远就看见几个嫂子聚在亭子里,慕容宁一时竟不敢靠近,生怕连这些人也给自己念叨胜雪的事情。
应当不至于吧,任是谁家也不容乱伦之事堂而皇之地发生。
“十三爷,三夫人请十三爷过去一叙。”
嫂子们派了人来请,慕容宁自然是躲不掉了,他上前一一见礼,在空着的位置上随意坐下。慕容家十三剑豪的年龄差距颇大,慕容宁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至而今还活着的几个嫂子都是孀居多年,鬓发染霜。当然了,府内还有几个侍妾,身份高低有别,她们不会出现在夫人们聚会的场合里。
三夫人问:“阿宁啊,有一个多月没看见你了,府里的事情可还顺利?”
慕容宁说:“三嫂不用记挂,我都处理得来。”
三夫人又问:“胜雪最近如何?他是府里的独苗,你可要掌握好分寸。”
慕容宁眉头一跳,总觉得这话不单纯。另一边六夫人笑着说道:“三嫂问得可是含蓄了,阿宁,胜雪年纪还小,你可别带着他胡来。”
“什么胡来?我——”慕容宁心虚,急急忙忙否认,又被六夫人拦了下来,“哟哟哟,还害羞了?以后这日子还长着呢,听嫂子们一句劝,别着急,啊。”
“可不是?胜雪已经长到这般年岁,可见是个得天眷顾的,仔细些总归可以成年。”
“阿宁来说说,你和胜雪过得怎么样?胜雪可是最听你的话,偶有什么事情,你让着点,别伤了孩子的自尊心。”
慕容宁有心说不是,无论什么时候的慕容胜雪,都不是个多么听话的主,无理尚能胡搅蛮缠几句,占了理更不得了。除掉那些暧昧不清的形容,慕容宁也还算认可,培养出一个慕容胜雪可委实不容易。四个嫂子你一言我一句说了一会儿,慕容宁在旁坐着根本无从插话,等她们停下来,慕容宁发现,他可以回答的问题只剩下——他和胜雪的二人生活。
这是他最不想涉及的话题。
更何况,他完全没有记忆,随机应变也不能全靠猜的。
慕容宁支吾了盏茶时间,抬头看了看太阳,起身说道:“小弟要回去教导胜雪了,各位嫂子慢慢聊。”说罢便匆匆而去,身后一片笑声窜入耳中,扬鞭策马一般令他越走越快。
出了花园,慕容宁的脚步渐渐慢了下来,方向一转往慕容烟雨闭关的后山而去。要说这府里还有谁可能不会劝他和慕容胜雪好好过生活的,非大哥莫属。
慕容烟雨说是闭关悟剑,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悟。慕容宁顺利地敲开了门,两人在屋内落座,慕容烟雨开口就是一句,“吾说过,你和胜雪的事情一天没想通,就不要来见我。”慕容宁神色有些不自然地点点头,慕容烟雨问:“现在是想通了吗?”
“想通了。”慕容宁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不是,我从来没有想不通。”倏然他反应过来原先的自己不是这么想的,他又补充道,“我……”
可惜“我”了好久,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慕容烟雨脸色一沉,“十三,你是来消遣我的?”
“大哥息怒,我只是、一时不知该怎么说。”
慕容宁这话一出,慕容烟雨的表情更奇怪了。要说十三剑中谁最能言善辩,非慕容宁莫属,想想以前慕容胜雪那个小崽子气得他七窍生烟,那话术还不是从老十三这里学的?慕容宁显然也发现了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低,长叹一声,干脆不说话了。
“哼,还是固执己见!回去吧,大哥也没有非要拆散你们。慕容家不会断后的承诺,你也保证过了。”
慕容宁直想双手掩面,怎么连他固执自尊的大哥都看得这么开?他与一众逝去的哥哥姐姐一样,对大哥敬慕非常,他们也常说,长兄的缺点就是太固执、脾气太大了。可是现在,反倒像是他慕容宁成了整个慕容府最固执不听劝的一个。
“大哥,你说胜雪到底是怎么想的?”
“这不是该问你?”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会做出这种事?十三,你以为你是在谁面前胡说八道。”慕容烟雨瞪大了眼,当初慕容宁信誓旦旦的坚决模样还历历在目,他转念一想另一个可能,“还是说,你被他气着,就来找我泄气了?”
“那倒不是,胜雪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慕容烟雨气结,这是说胜雪听他的话还是说他脾性涵养好?炫耀还敢炫到自己的面前来了。慕容烟雨甩手进了内室,只扔下一句“滚出去!”
阖府上下只有自己特立独行的感觉,慕容宁算是体会到了,也不得不认命。听着近身的人时不时地汇报慕容胜雪的状况,慕容宁想了想,就当关心侄子了。
第三章03.
慕容府西侧有一片引了山泉活水的湖,九曲桥道通至湖心亭,湖水蜿蜒而下则成溪流,是个消遣待客的好地方。
多年前十三剑也不是一齐在江湖上走动,多半在府里闲着的,卡着瓶颈时又不愿意出门,整日练剑也不见得有多少进步,渐渐地也就多花了心思在寻乐度日上面,可谓各有所好。
一阵细碎脚步声惊走了即将上钩的游鱼,慕容宁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倒是没有多少惋惜,手中稳稳持着钓鱼竿。
“宁叔真是好兴致。”
慕容宁微微侧首,好一会儿都没有等到下文,回头看去,只见慕容胜雪侧躺在不远处的大石头上,悠然自在,曲肘撑着头,活似慵懒的猫儿沐着阳光,露出一截手臂在阳光下白得过分。少年的身姿瘦削,盖因自幼习武没什么长胖的机会,断断算不得单薄。慕容宁顿时心跳都漏了一拍,似也被小猫爪轻轻挠了一下,看了几眼就转过头去,连惯常让他注意仪态的话也没说出口。
日子过着过着总会习惯的,起初几日冲击太大,他确实心绪难平,缓缓也就好了。慕容胜雪毕竟是他费尽心血教养多年的侄儿,岂有不关心不疼爱的?阖府上下,慕容胜雪随便逮着谁问都不会隐瞒十三爷的行踪,从数年前就是这样,慕容宁早已习惯了侄儿随时出现在他身边。
慕容胜雪盯着慕容宁的背影看得专注,偏偏时不时地移开视线,投向波光粼粼的湖面,让人不禁怀疑他在想些什么。慕容宁虽觉得那视线灼人得很,细寻思心中又不反感。慕容胜雪是不耐呆坐半日钓鱼的,不过是想多看看这个人。此刻慕容宁的背影落在他眼中,初看着是他熟悉的人,看久了却是明晃晃的一把剑,凛凛剑意压迫得他喘不过气来,以致他不得不频频移开视线。
“宁叔将要突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