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务必帮助他们,我们需要由他们那里得知药品的购买方式和运输渠道,这些只有他们才知道。”
“他们也很辛苦,重新学习组织语言、逻辑思考等能力,是要求他们从婴儿成长为成人的一整个过程,要让他们在一年内完成人类十六年才完成的壮举,他们也很勉强。”
“今天我们就不多做留了,等下次你们所长回来了,我们再找机会见面。”
“我会转告所长的。二叶先生,还有,”藤间医生认真看看牧警视长的脸:“牧先生。”
众人起身,牧警视长再次走在了最后;趁其他人拐过了拐角处那一刹那,走在牧前面的藤间突然朝后伸手,再次同牧握了握手。他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恭喜您出来。”
背后的手用力回捏了下藤间医生的手。
——————
(1)警视长是第三级别,第一是警视厅老大,全日本就一个。第二级别是警视总监,比如老大的左右手,还有大地区的警署署长。警视长是第三级别,基本上没有学历+经历+背景+年头是上不去的。
(2)布罗卡区域(broca“sarea),管语言的,脑子左边某个部位。
第八章
第八章
“二叶警视失望了。”水口打趣道。
“这么说美人也是男人?”二叶恍然大悟:“今天可是情人节,还说没有女朋友,看看美人讨个吉利。算了,男人……我还是独自一人去喝酒吧。”
“我和水口正准备去喝两杯,二叶警视要有空,不如一起去。”松井邀请道:“牧警视长是要回家的啦,我们就不留您了。”
牧点了点头,开车走了。路上,他接了两通留言,一封是母亲留的,一封是太太留的。明明在神奈川住了三年,他却迷路了,不知道要怎样绕上高速。他翻开地图,就自己关进去这四年,地图也更新了四版了。现在才下午三点,太太留言说排练四点结束,可以的话能不能去车站接她,牧想了想,打算先回家,换套衣服。
牧家在横滨市,牧家妈妈带着牧来神奈川之后,在恩客(1)的帮助下,自己张罗着开了间居酒屋,后来店铺做旺了,又再开了间梦寐以求的和服店。牧妈妈善于经营,人际广阔,现在除了和服店和居酒屋之外,又开了一间日式餐厅和一间茶室,整个连成一片,住家则安置在了和服店楼上。牧回家时母亲正在店里选布匹,母亲那几位自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帮忙参考着。这里所有店铺均是母亲和她的小姐妹们一手撑起来的,所有姑娘年龄都在四十上下,都还未婚,在这个没有男人的家里,女人打点一切。
牧从店铺面前走过,最小的小姐妹、杜若软绵绵地唤道:“绅一回来啦,姐姐,绅一回来啦。”
“四姨姨,”牧开口道:“等下我和真纪出门,给她准备套衣服。”
“好的。”
其他三位姨姨也过来了,纷纷问小两口今天要上哪里过情人节。姨姨是牧专属的称呼,牧妈妈诞下他之后,若忙碌的话,便轮番让着其他姐妹帮忙照顾;牧从小就有五位妈妈,按照年龄挨个喊“大姨姨”“二姨姨”“三姨姨”“四姨姨”。四位“姨姨”都年轻得很,看着三十上下;她们面容姣好神态典雅,举止端庄态度矜持,身着精制地和服,每迈一步均是风韵无限。
牧妈妈由店铺里间出来了,手上捧着一匹鸢尾图案的布匹,底色是蓝白色。她身着名贵地和服,因为资历高,她的和服乃是素色,边角处绣着鲤鱼,整套和服均由手工完成。牧妈妈看着像位少妇,有着双眼角稍稍下垂、忧郁而明亮的大眼睛,笑起来时拉扯出几道和谐地鱼尾纹,一副鹅蛋脸,一点红唇,还有一只小巧可爱的鼻子。她骨架小如孩童,盘着头发、稍显雍容复杂地头几乎和肩膀一般宽。她身边跟着才带不到两年的一名小艺妓,年幼地艺妓身着五彩的和服(2),拖着长长地袖子,身后挽了个大蝴蝶结,看起来像三五七时案台上供奉的娃娃。她深深地朝牧鞠了一躬,牧没有看她,只是脱下外套和围巾,递去了她手上。
“你要穿什么衣服?我由着你的衣服给真纪选。”牧妈妈的声音又软又轻,让人骨头也酥了。
“雪柳色的。”
“常春藤图案的?”牧妈妈缓步踱来儿子身边,牧俯身,吻了吻母亲的脸。牧妈妈回头对身边年幼地艺妓吩咐道:“给少奶奶准备套樱花色的外套,腰带配鹅黄的。”
“我刚从藤真他们单位回来,他出差去了,你等一下给他选套衣服,我下次带过去。”
“也给他爸爸妈妈各捎一件吧,”牧妈妈笑眯眯地接过年幼艺妓递来的腰带,点点头:“藤真先生身体如何?”
“可能真纪比我清楚,莲呢?”
“莲呢?”牧妈妈转头问身边专门照看小莲的佣人,佣人笑着说:“小少爷在房间画画,说是晚上要给藤真先生扫过去,不知在画什么,我去瞧瞧。”
“我去。”牧绕去侧门,上了楼,去了儿子房间。
屋子里全贴着画,都是平时间小孩自己画的;除了画,一屋子都是奶牛,奶牛被单奶牛布偶,奶牛木雕奶牛闹钟,说是小莲就特别喜欢奶牛。爸爸坐牢妈妈在外地上班,奶奶再忙起来的话,除了照应他的佣人之外,他便是一个人了,所以他总是画画。牧进去时小孩也在画画,画得像模像样,背对着父亲,面前立着个画板,手中捏了块铅块,正画着家里那只猫。猫儿在角落里兀自瞌睡,睡了阵伸了个懒腰,这不称职地模特便糟蹋了一幅画。只见小莲也不吭声也不泄气,静悄悄取下这张纸,又换上一张,重新画换了姿势的母猫。孩子身边摆了一大堆纸,看来今天模特有些闹脾气,左右摆了很多姿势。
牧进屋,去儿子身边看了看。由于坐牢时儿子才三岁多,出来后儿子自是对他印象全无。孩子扭头看看身边的陌生人,没有做声,继续画起了猫咪。这个孩子也如他母亲一样削瘦,长得和妈妈一摸一样,像个甜美斯文的洋娃娃,穿上男装都像个丫头。牧默默看儿子的面容,露出了安稳祥和地表情。
牧在儿子房间里休息,先是看了看他画的画,随后将他抱了过来。他这么抱小孩自然打扰了小孩画画,可小孩也不生气,抱过来了,便捏着铅块老老实实地坐在爸爸腿上,不作声,也没有表情。这么坐了阵,小孩逐渐睡着了,牧将小孩抱去了自己房间,让他睡去了床上。牧拿过床头的奶牛杯子喝了两口水,他在一旁陪着小孩,脖子上缠着家里那只老猫;入狱前其实儿子更亲他,现在却连爸爸都不会叫了。
楼下有些声响,三姨姨轻声唤道:“真纪回来咯。”牧一愣,发现时间后有些后悔没去车站接太太。真纪上楼来,穿着利索地运动羽绒服和棉裤;她笑着说:“妈妈说你在陪宝宝,我就自己回来啦。”
“你去换衣服,我让他们准备好了。”
自从嫁入牧家,能有和服穿自是真纪最快乐的事之一。量身定做,手工缝制的丝织和服是普通女孩想都不敢想的美妙礼物,而真纪自结婚那天开始,就能一年换一套和服,多神气。不过丈夫入狱后家里人就不再穿鲜艳的衣服了,所以今天,是真纪四年之后第一次穿和服。
她洗了澡,在小艺妓的帮助下换好和服,再盘上头发时,已是晚上七点半了。牧早已换好了衣服,正看着母亲替儿子换衣服。一家人打扮妥当之后,牧同母亲以及四位姨姨问了安,带着太太和儿子出了门。他们去了中华街附近,牧任真纪选了间馆子。牧一家人的和服成了在场人议论的焦点,而真纪的美貌和小莲的可爱也成了大家瞩目的中心。
“绅一,我需要和你商量一件事。”沉默之间,真纪轻声开了口。
“好。”牧放下碗筷,擦了擦嘴。
“下个星期我要参加比赛,”真纪替儿子擦嘴:“本来参赛作品已经选好了,可是,我还是觉得不太适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