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静静地听着,眼看着窗外斑驳的灯光。
“……可是,如果我改成更加适合我的作品的话,可能又会像之前那样,得不到评委的欣赏。如果我还无法得奖的话,希望会越来越渺茫。这次,荒木老师还专门拜托了她的干儿子来日本帮助我,我们这一个星期都在商量参赛作品的事。我越来越觉得……还是跳我喜欢的作品比较妥当,但如果这次又失败的话,我就真的不想参赛了。”
牧点点头。真纪继续道:“如果我还是没有拿到名次,以后跳主角的机会将会越来越少,收入方面也会有问题……”
“你跳你自己想跳的,”牧想也不想就说:“实在不喜欢现在这个团就去其他地方,我喊藤真找他家里想办法,你不用管。”
真纪不敢相信丈夫会这样轻易地答应自己的要求,一愣。牧继续道:“你也不用管收入,你管好你自己。”
“那我决定了噢。”
“你自己决定。”
“我想跳《一个少年和一个死亡》,不过我想留到决赛那天再跳。”真纪神往地说:“我们团里的男人跳不了,他们太古板,现在终于有人能和我跳了。”
“把时间给我,可以的话我也过去看看。”
“你说的!”真纪大拍桌子,旁边几桌人看着这等穿着的这等美女做出这等豪爽动作,均是目瞪口呆。牧忍不住笑了,轻声道:“喂喂……”
“我和你打赌我一定会跳到决赛,我跳到决赛你必须来!”真纪高兴地抱起儿子,小莲不解地看着妈妈,着急道:“妈妈,我在吃饭。”
“输了呢?”
真纪一愣:“还没想过。”
牧又忍不住笑了,他稍稍抬起放在桌面上的手掌压了压,示意太太先把小孩儿放下来。牧说:“输了,就换个地方跳。输了证明那个地方不适合你。”
“说得好。”真纪将脸贴去桌面,沮丧地说:“我想要跳没跳过的作品。”
“你身体恢复了?我听姨姨说了,说你怕我担心,瞒你自己的病情,你心脏怎么回事?你把这件事确认好,不要去了其他团又生病,外面生病麻烦。吃好了?——走吧。”牧转头,朝服务生招了招手。真纪则抱起儿子,亲着儿子的脸蛋说:“宝宝,跟爸爸来看妈妈跳舞好不好?——心痛都是寂寞惹的,现在你出来了,病自然好了。”
牧捏捏鼻梁,走去太太座位边儿揽住正抱着儿子站起来的太太。真纪抬头肯定地说:“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只吃空气我也不会勃—宝宝,对不对?”
小莲眨眨眼睛,躲在妈妈怀里咯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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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恩客。如果做中文说的话就是经常光临某一位□的客人,是个中性词。如果是日文汉字“恩客”的话就是说这个艺伎由他供养,这个艺伎平时还是会工作(当然也可以只是被养着,看着艺伎了),唱歌弹琴陪客人聊天什么的,但有点“有主”了的感觉。一个人能做恩客经济条件还是很好的,像牧妈妈这样的高级艺伎(头牌)的话,一根小腰带也要一千美金什么的,去外面喝点水会个朋友也是几百美元,一套和服简直就不知道多少了。一般来说恩客要供养艺伎奢侈华贵的生活,要供养给她一套房子(小蜜房的概念),还有她平时的零花钱,所以一般人做不起。牧妈妈的恩客是一位大人物,但是艺伎是有规矩的,艺伎的嘴巴永远沉默,不透露客人任何背景,所以没人知道她恩客是谁。
(2)刚开始做艺伎的姑娘穿彩色和服,袖子拖很长,背后的蝴蝶结也结得像个洋娃娃。资深艺伎穿素色衣服,化很淡定妆,头发也做得简单。这是等级差异。
第九章
第九章
“真纪,”残间皱眉道:“怎么才回家两天就打回原型了?”
真纪对着镜子看了看,不觉得有哪里不对。残间又道:“你现在跳的是你擅长的作品,我知道你已经跳了很多年,了若指掌。但既然要练习它,咱们就再发掘点东西出来吧,跳一样的东西我多跳一天都会倦,同一组作品,也要在里面每天发现新东西。”
“我……”真纪语塞:“我……我这是第一次……同我真心觉得可以和我跳双人舞的人合作……可能我还不太适应……”
残间奇道:“那你之前怎么跳的?”
“我总是尽力配合男方,比如……比如……刚刚你举我那个动作……我曾经为这个动作挨过耳光。”
“什么?”
“同佐佐木跳《吉赛尔》时,有一次排练途中,他没能抱稳我,我于是摔了。我认为是他举我的方法不得当,或者他力气不够,同他争论时,他打了我。他说要举起我这么高的女人本就很困难,说我太重,不够娇小柔美……啊!”
残间单手将真纪举了起来,仰头道:“你重?我两个你都举得起,你们团的男人是废物?”
“我也这么觉得,”真纪埋头看残间:“当时我气坏了,于是,我回了他一巴掌……”
“打得好,这还差不多,”残间放下真纪:“好姑娘,我们继续练,刚才我太急了,不怪你,是男人的错。”
他们继续练习双人舞作品《玛格丽特和阿尔芒》,令人惊奇的是,这次两人似乎搭配多了,一路跳下来,越跳越开心。残间看起来特别高兴,半途中,到了要用凳子内幕,他便满走廊找凳子,雀跃得像个大男孩。他迫不及待地将凳子滑去排练室正中——生怕再多耽误一秒一般——一屁股坐上去,瞬间摆好斜靠的姿势,滑下手臂抚摸椅子脚边儿的真纪。真纪枕在残间滑下的手臂上,如温顺的狗。
残间由背后抱住真纪,两人一起张开双臂,再重新回到搂抱的动作。残间是令人安心的,他有强大地力量,可以举起自己;又是温柔的,呵护地,小心翼翼的。残间是位完美地情人。这一天的排练进行得不错,他们先后敲定了四组作品。然而残间有些胆怯《一个少年和一个死亡》,他说他脑子里总有几副挥不去的影像,一个是巴瑞新尼科夫的原始版本,一个是谢尔盖阿什科纳维奇的诠释。他问真纪为什么独独留了这组作品到决赛,真纪说,她深深爱着这出舞剧中的男角。残间进一步问为什么爱这样的少年,真纪不好意思了,那天晚上回家时才回答这个问题。
“他很像我先生,刚和他在一起时,他就是那样。”
真纪回宿舍了,残间看着姑娘的背影,有些不是滋味。结果半天下来,对方只把自己当作她丈夫的替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