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妻子,他的爱人。
只见她浑身是血眼眸迷离,他就已经血液倒灌浑身冰寒。
“我失职了。”
环着她的腰,勾压着她的脖子,仰起脸,轻轻地吻了上去。
“唔……”
吻了一小会儿,只吻了一小会儿。
禽兽感受到了男人的苦痛小心翼翼。
唇齿相融,他生怕再伤害到她,待她如此轻微珍重,仿佛她是易碎的珍宝。
“……”
王安是头一次被人爱得如此认真。如此深情。
感受到男人苦痛的自责,禽兽拥着男人的头,使男人依在她的胸口,轻轻抚摸着男人浓密的发,认真地安慰:
“你没有失职,作为一个丈夫一个年轻的父亲,你已经竭尽所能,很称职了。”
猫崽儿没了,责任根本不在他。
她不想要和展昭有孩子,这个猫崽儿就不可能留下来。任展昭再怎么严防死守看囚徒似地看管她。
她差点没了,责任更不在他。
身处棋局,棋局里运筹帷幄的,从来不止她一个。她谋略不如人,着了孔老爷的道儿,掉坑里去了,很自然。
“不聊这些沉重的话题了,”她揉了揉他的耳垂,像把玩新奇的玩具,软软地撒娇,“夫君,人家饿……”
夫君:“想吃什么?我下去给你做。”
“清淡的,鲜美的。”
“好。”
夫君走后,她独留在空荡荡的房间内,望着门扉的方向,痴痴地发了会儿呆。然后,动作舒缓,捂着腹部,缓慢地舒展上身,慢慢仰躺回了病榻上。
“扣扣。”
“请进。”
“公孙师爷?师爷怎的来了?”
师爷带着行医的药箱,给她细细地检查诊脉。
“有一件很糟糕的事,需要告诉王仵作。”
“您说吧,卑职听着呢。”
“王仵作你……很可能以后无法再生育了。”师爷严肃而悲哀,“这次伤在腹部,伤得实在太重了。”
王仵作浅淡的笑颜,凝固在了脸上。
师爷离开。
王仵作凝望着师爷离开的方向,愣愣地发呆。
手掌抚摸在小腹,轻轻地喃喃:
“没法生了?……”
先前是不想生。
现在倒好,直接成了绝育。
怅然若失,莫名的悲戚弥漫上了心头。
“无所谓呢。这样反倒更好。以后再不用背着展昭偷偷喝避孕药了呢。省事了许多。”
禽兽如此安慰自己。
侧躺在病榻上,枕在柔软的被褥里,一滴难以察觉的水珠滑下眼角,没入被褥,迅速地消失不见。
等丈夫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回来,王安犹豫很久,终究还是选择了如实告知。
忐忑不安地瞅着他,犹如死囚等待最终的审判。
“……这个时代,无嗣乃大悲。”
“待我伤好以后,你给我一纸休书,咱们和离吧。你重新娶个健康的女子。”
展昭在妻子后背垫了个柔软的枕头,使妻子舒服地倚靠在床头。端了鲜虾粥,瓷质的青花勺搅拌在粥碗中,与碗壁碰撞,发出轻微的悦耳的叮叮声。
寒秋,热气氤氲,粥香鲜美。
一勺一勺地喂,慢慢地喂。
先自己尝一下,确定烫不到妻子了,再喂。
喂完了,掏出手绢来,帮妻子擦净唇角。
浅淡地言说,无尽地平静。
“展某不二娶。”
“我这一生只要你。”
“你无嗣,我陪你无嗣便是了。我们夫妻结发,厮守到老,便足矣。”
“……”
禽兽的脸面上,紧张的神情破开了,笑。
笑着笑着,落下了眼泪。
手臂撑着上半身的身体,脑袋垂着,神情看不见,肩膀身形……颤抖微微。
“……我对不住你,姓展的,是我对不住你。”
她决定全心全意对他好。
展昭端着收拾好的碗筷,伸出一只手臂来,勾起妻子低垂低泣的脑袋。
满面的梨花带雨,愣愣痴痴地瞅着他。
展昭把碗筷放到近旁的桌上,俯下身去,轻轻地吻妻子的眉眼。
妻子含泪的眉眼阖上了。
沾着晶莹的睫毛颤抖微微。
女子的声音极细微:“……你让我觉得,愧怍为人。”
“我的爱人呐……”
展昭轻轻叹息。
经数道木褐色的楼梯,下了楼,官驿大厅中,各司其职高速周转,一切俨然凛然。
师爷已等候久矣。
正在指画着中牟的县区图,给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大校尉分派任务。
见武官下来了,便询问:“展护卫,骗过了?”
展护卫:“骗过了。她现在很哀伤,很感动,真以为自己丧失生育能力了。”
公孙师爷:“信以为真了?”
展护卫点头:“信以为真了。”
死心塌地了。
公孙策微微含笑,高深莫测:“原以为熊飞忠厚纯澈,如今看来,却也谋得一手好算计。”
熊飞别过了脸去,幽然,沉静。
“我从不在该算计的地处,吝啬于算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