禔摩过去从来没见过这个男人,他一点也不了解对方,但也许是跟在西蒙身边太久,见过太多世面,伤过太多次心,对于这些人的想法,他已不再需要费心揣测。
只需一眼,他便读懂了血皇的言外之意。
胸口一片冰凉,准确来说,那是一种从头到脚,绝望般的冷,冷得让人连颤抖的力气都失去。
他早该知道,这些人,为了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西蒙代你受罚,只要你在此,事情就无法解决。
也就是说,只要你消失,任何问题都迎刃而解。
血皇的要求很无理也很大胆,但他太聪明、太锐利,他透析一切,知道禔摩眼中的火焰是为了谁而存在。
他也知道,为了西蒙,这个男孩就是赔上性命也不会皱一皱眉头。
禔摩的直率与无畏是皇室之人所没有的特质,尽管很多时后那样的言行举止被称为叛逆,但他可以理解,为什么西蒙会放不下这个人,男孩敢爱敢恨,从不耍弄心机,男孩的爱情像一团疯狂的火,燃烧自己,也燃烧别人,直到两人双双化为灰烬,飞散在空气里,永远不分离。
他太清楚禔摩的心意,他更清楚,若能好好利用这样的爱憎之心,血族将会增添一名得力助手。
很可惜的是,西蒙控制不了自己。
西蒙掩饰得很好,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血皇的眼睛,因为他也是这么走过来的。
血族之皇不需要这样的情感,血族之皇不允许拥有这样的情感。
他可以亲手除掉禔摩,但若禔摩自己动手,便可以省去一切麻烦。
禔摩何尝不懂,可是这一回,他竟然没有任何反抗的冲动。
血皇的眼神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那是一种揉合鄙夷、嘲弄、憎恶,却又带着同情的眼神。
禔摩的存在对于父亲而言是个污点,对西蒙也是。
如果冰爵禔摩不存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会好过一点。
这道理他一直都明白,但他拒绝接受命运的安排,上天想毁灭他,他偏偏要活得比谁都久。
其实,这个世界变得如何,血族的未来会如何,禔摩根本不在乎。
聪明的血皇也知道他不在乎,所以他拿西蒙做筹码,禔摩不必赌,便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没想到那个一向把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闍皇西蒙,也会有被人当作棋子的一天。
禔摩突然想笑,可是这次他忍了下来,他不想让西蒙起疑。
曾几何时,他也学会了伪装,无论心里有多痛,表面上仍粉饰太平。
禔摩一向是干脆的人,决定了就去做,他不是不害怕,只是就算害怕,他也不会迟疑。
他看见血皇对两侧的守卫使了个眼色,感觉强压在身上的力量悄悄松开来。
他俐落地向上一跃,抽出守卫腰侧的短剑,对准胸口,狠狠刺了下去。
绽放的血花开在脚边,一朵一朵的凄艷,奇怪的是,并没有想像中的刺痛。
直到跌落在冰冷的地板上,禔摩才想起自己忘了看西蒙最后一眼。
无所谓,这一次他这么做,并不是要测试西蒙的反应,他做是因为他想做,如此而已。
很早很早以前他就知道,爱上这个人会有什么下场,当时他没有退缩,现在也不后悔。
禔摩哑然一笑,那唇角的颤抖并非来自疼痛,而是他发现,在最后的最后,自己竟然还不能潇洒的走。
竟然,还痴傻地盼望着那个人回头。
变故来得突兀,连执刑官都是一怔,手上长鞭缓了缓,就在那短暂不过数秒的瞬间,他的生命已走到终点。
血皇一震,飕地起身,还来不及开口喝止,站在禔摩身旁的两名警卫同时闷哼一声,重重坠地,鲜血从喉头涌出,淹没了那道狭长的裂口,诡艷呈蛛网状般流窜蔓延,染红了大厅的羊毛地毯。
西蒙下手的速度与狠辣令所有长老都变了脸色,贵族们呆呆地坐在原处,看着他迅速地解决了三个人,连逃走的勇气也没有,深怕一动作,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血皇怒道:「西蒙!你竟敢在法庭上伤人!」
几名长老缓缓站起,手上虽然没有兵器,但他们一抬手,四周便开始凝聚惊人邪气。
一名长老朗声说道:「闍皇西蒙,你今日做出选择,希望你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