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芳摇笑道：“我同你们一起去吧。”

“当真？”阿亭展颜笑道。

韩芳摇笑容可掬：“我年幼时的志向可是在天云阁施展抱负。”

阿亭心中大喜，没想到又得了一个厨艺了得的帮手，于是兴高采烈地和凌青云、韩芳摇分工，在太阳下山前回到旅店处理食材。店主人眼见着他们空手去，又先后满载而归，伸手递往嘴里的果子倏地掉在地上滚到角落里。他这庖厨，何时有被各类食材塞得满满当当的时候？

济慈下楼见到在庖厨进进出出的阿亭和凌青云，看出他们是在准备晚飧，欲进去帮忙，却被阿亭挡住去路。阿亭道：“济慈你不能进去。”

她神情严肃，语气不容拒绝。济慈没说话，阿亭笑了起来，手指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脸，动作如蜻蜓点水一般。她道：“乖，你先去坐，等师姐忙完。”

前脚踏出庖厨一步的凌青云碰巧看见这一幕，阿亭干净的手上沾着些白面，她手指往少年的脸上轻轻一点，少年微怔，脸上沾了些许白面粉末，在外人面前一向冰冷自持的少年，丝毫不恼，淡笑道：“好。”

凌青云默默把脚收了回来。韩芳摇道：“青云你不是要把分格鼎端出去吗？”

凌青云道：“等会儿再出去。”

“为何？”韩芳摇不解。

凌青云傻笑道：“我也不知，就是觉得希望一直这样下去。”

听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韩芳摇只是笑笑，继续忙手上的事情。

待向星渝、薛敬之，凌烟阁的谢长明、程姝情、江枫先后下楼，店主人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两张桌子拼在了一起，桌上摆放着分格鼎，里边有三格是清淡的汤底，汤水煮沸冒着热气，溢出清香。另两个格的红汤也已沸腾，一个劲地冒着泡。

入夜后，山间清凉，门扉皆敞开着。阿亭和凌青云前前后后跑进跑出了好几趟，将洗净处理过的菜品一一放置在桌上。牛通脊、牛百叶、羊肚等肉食是店家准备的，河豚、黑鱼、鳜鱼等是阿亭寻来的，凌青云捕了野鸡和鹌鹑、雁肉等野味。

韩芳摇果然如他自己所言，处理起这些食材可谓是个中好手，不愧是自小向往去天云阁当厨子的人。他还采摘了不少野果、笋、石耳等山野蔬果。

阿亭和凌青云一人端着野笋炒肉，一人端着一盘色泽如云霞般的肉片放于桌上。阿亭笑道：“可以开动了。”

向星渝盯着凌青云放下的那盘色泽不佳的野笋炒肉，不由夹了块笋肉，疑惑道：“这是你的杰作？”不俟凌青云回答，他放入嘴里咀嚼了几下，顿时脸色大变。

阿亭见他神情痛苦地咽了下去，连喝了好几杯水才停下来，像是受到重创似的，极其艰难地抬起头对凌青云道：“你下毒了？佳肴美馔讲究色香味俱全，你一个不占，倒也是你的厉害之处。笋又苦又涩，肉炒的跟石头似的，也不知撒了几把盐下去，简直是难以下咽。”

凌青云连连摇头否认，“不是我炒的……”

恰好韩芳摇忙完走出来，他笑道：“你们在议论哪一道菜？”

向星渝道：“那道野笋炒肉。”

韩芳摇道：“这道菜怎么了？”

阿亭拉着凌青云站到了一边，薛敬之看了眼韩芳摇，又看了看向星渝，似有什么话想说，最终又眼神复杂地夹起一片包裹着肉的笋片，平静咽下去后，道：“芳摇，这道菜咸了一点。”

何止是咸了一点！

芳摇？

向星渝目定口呆，终于反应过来。凌青云轻咳了两声，道：“向师兄，这道菜是芳摇炒的。”

向星渝：“……”

韩芳摇笑眯眯道：“星渝，我炒的这盘春笋炒肉，不和你的口味吗？”

向星渝默了半晌，想起以前听到过的一个传言。

那时他、韩芳摇、薛敬之三人还小，未能独当一面，分别跟着卿哲宇、钟子期、蓝谨言三位师兄入世历练。有次芳摇鼻青脸肿地回山，卿师兄和他说好像是因为芳摇给自己崇拜的钟子期师兄炒了盘菜，钟师兄还未到，就被与他们同行的其他门派的弟子先吃了，还嘲笑了一番，不慎将菜打翻在地。芳摇便与那位师兄打了起来。

向星渝一直不信，因为卿哲宇向来喜欢拿人寻开心，韩芳摇又是昆仑虚里出了名的好脾气，指不定就是卿哲宇师兄为了逗他胡诌的，所以他也没去问子期师兄这件事情是真是假。

现在想来，卿哲宇或许说的是真的。一来韩芳摇同他姊姊韩疏影是在饥荒中被长老所救，并带回昆仑；二来钟子期师兄是芳摇在昆仑最敬重的人，芳摇被带到昆仑时被饿的不成.人形，是在他的照顾下渐渐好转，不论是内心还是身体。

“星渝？”

向星渝道：“咸了一点，注意一下火候，其他都还好。”

“这样啊，”韩芳摇笑道：“我以前饿过头了什么都吃，以至于后来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了，那我下次再注意一点。”

店主人道：“道长快过来坐。”

“道长快过来坐。”

众人诧异，除了店主人外，谁又说了一样的话？